網路城邦
回本城市首頁 時事論壇
市長:胡卜凱  副市長:
加入本城市推薦本城市加入我的最愛訂閱最新文章
udn城市政治社會政治時事【時事論壇】城市/討論區/
討論區中國脈動錄 字體:
看回應文章  上一個討論主題 回文章列表 下一個討論主題
解讀中美關係現狀未來 - 羅蘭提供
 瀏覽936|回應2推薦1

胡卜凱
等級:8
留言加入好友
文章推薦人 (1)

胡卜凱

胡錦濤訪美如何叫成功?資料來源:第一財經日報

118~21日,國家主席胡錦濤應奧巴馬之邀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此訪是奧巴馬上任之後胡錦濤首次訪問美國。

鑒於去年中美關係摩擦不斷的現實,中國國內和國際的輿論對此訪都懷著喜憂參半的心情。對中美關係的現狀、熱點做一個梳理,並且換一個角度看看美國又是如何看待中國,如何衡量自身的利益得失,很有必要。

為此,《第一財經日報》特邀中國現代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研究所所長袁鵬撰文,並專訪了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美國研究中心主任沈丁立教授和北京大學國際政治經濟研究中心主任、亞洲開發銀行顧問王勇教授,請他們分別從國際關係和經濟角度解讀中美關係的現狀和未來。

當前中美分歧的背景、根源與應對

袁鵬(作者系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研究所所長。)

2011118日至21日,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訪美,這是自1997年江澤民主席對美正式國事訪問以來,時隔十四年,中國最高領導人的首次對美國事訪問。

在經歷了2009年的高開高走和2010年的急轉直下等幾番波折之後,中美關係正處於一個歷史的分岔口和關鍵節點。此訪是在中美關係承上啟下、繼往開來這一大時空背景下的一次訪問。因此,此訪首先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另外,中美目前有很多戰略分歧,一些矛盾、摩擦需要雙方去務實地面對和解決,需要增信釋疑。

此訪如何叫成功?

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把此訪同鄧小平三十年前的訪美相類比,自有其意義。小平訪美是開啟了中美關係正常化進程;此訪則是在中美關係遭遇了一些暗礁、湍流後重新定位、重回正軌的一次努力。

雙方都在積極努力,確保此訪成功。無論是美國防長蓋茨訪華還是中國外長楊潔篪訪美,都可以更宏觀地看成是胡主席訪美的有機組成部分。此訪之所以重要,在於幾個特殊原因和任務。

第一,美方對中國有很深的戰略疑慮。對於2010年發生的一些事件,美方有不同的解讀,包括中國傲慢論、中國自信論、中國強勢論,各種各樣的論調甚囂塵上。美方在思考:中國是不是變了?中國是否還繼續堅持改革開放、和平發展戰略以及韜光養晦的外交方針?中國是否還把中美關係當成最重要的外交關係去維護?中國在亞太地區會同美國如何相處……美方很希望通過這次來訪得到一些解答。

中方同樣也有疑惑。最近一段時間,美國在中國周邊的一系列佈局到底是針對中國,還是有其他考慮?美國在中國周邊合縱連橫是不是對華構築戰略包圍圈?美國是否打算通過向人民幣匯率施壓導致中國金融領域出現問題,延遲中國崛起的進程?美國是不是已經開始改變過去建設性合作的對華戰略?是否已從前年的示好,轉向後來的示強,並將一味地強硬下去……中國也期望得到美方的答覆。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第一項的任務就是戰略再保證,相互坦誠溝通,增信釋疑。

第二,中美正面對一系列的問題。美國關注朝核、伊核、蘇丹、緬甸、人民幣匯率問題等;而中國關注美對台軍售、出口管制、市場經濟地位等。雙方都有一個很長的問題清單需要去解決,至少去管理。同時,對於雙方共同關心的問題,有共同利益的領域,需要通過此訪去挖掘,為未來的發展培植新的共同的土壤。

第三,此訪受到全世界的關注。當前,中美關係已經超越了雙邊範疇,已經具有全域意義。此訪到底意味著中美能夠盡棄前嫌,重新攜手邁向未來三十年?還是死結解不開,回歸到一個全面的戰略對抗?因此,這次訪問也具有給全世界傳遞積極資訊的一個象徵性的意義。

其中,筆者認為最重要的是規劃未來。兩國關係既有的三十年戰略夥伴框架,是否適應新時期中美關係的發展需求?如果不是,我們應該如何重新規劃未來?新的戰略穩定需要做哪些努力?總之,此訪既有象徵意義,又有實質性意義;既有總結過去,也有展望未來;既要解決當前實際性問題,也要思考一些更長遠、更深刻的框架性問題。

此次重要的訪問肯定會有某種成果體現,至於其具體形式,是聯合公報、聯合聲明還是新聞公報等等,我們將拭目以待。但是,更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實質,即雙方在哪些問題上能達成具體的成果。最重要的成果將是經過深度溝通後,中美關係能增信釋疑,重回正軌。這個成果如能實現,那麼此訪就應該說是圓滿的。如果在這個基礎上能推動一些問題的具體解決,並為兩國長遠發展設立一些框架,當然更好。一方面,我們要高度重視它的成果,一方面也要有合理的期待。我們不要對一次國事訪問寄予過高的期待,給它注入太多的內容。中美關係畢竟已經超越了某一位領導人的某一次訪問就可以改變歷史的那個時代。

第一,中美關係新定位在美國霸權體系的狀態下,中國已經比較成功地和平發展了三十年。這已經是人類歷史上,不同文明形態、不同社會制度、不同發展階段的兩個大國長期和平共處的一個奇跡。問題是:從現在開始,中國還能不能在這個體系下繼續生存和發展?

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一個變化就是中國的快速發展,對世界的衝擊力很大。尤其是對當前唯一超級大國——美國的衝擊力更大。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最樂觀估計中國GDP成為世界第二是在2015年,我們整整提前了五年實現了這一預期,比很多中國人的預期也更快。這跟金融危機爆發有一定關係。但不管是什麼原因,中國力量的上升跟美國遭遇到的困境形成反差,這種反差導致彼此心態發生變化。

如果中國比以前更加自信,那麼美國顯得比以前更加急躁。這種心態的變化使得兩國關係同以前相比出現了變化。過去兩國關係發展的原則、框架、準則是否適用現在和未來的關係,中國成功地跟美國共處了三十年,從今往後還能不能做到這一點,這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能否做到,我覺得取決於兩國的互動,取決於中國能否有效制定和規劃新時期的對美外交。未來中美兩國能不能避免歷史上大國之間由摩擦到對抗的宿命,取決於兩國的努力。

第二,全球化時代,威脅多元化、資訊化、多極化,國與國彼此之間相互依存度增加。中美經貿3800億美元的規模,中國的巨額美國債權,使得兩國經貿關係唇齒相依。這就引出一個問題:政治上,兩國在這個多元化時代裡,正如奧巴馬所說,都在尋求多夥伴的世界,彼此雖然不一定成為朋友,但也沒有必要成為對手,大家完全可以成為夥伴——夥伴是可分可合的,但為了共同的利益,大家至少可以暫時在一起朝好的方向努力。

威脅多元化意味著美國還難以把中國定位成主要的戰略對手。因為,美國目前至少面臨著四重挑戰:首先,從伊拉克和阿富汗撤軍、巴基斯坦反恐局勢、朝核問題、伊核問題等安全關切,都需要中國的合作、配合、支持和協調。其次,美國需要重建國內經濟基礎,以此擺脫金融危機的影響。重振經濟不僅關係到奧巴馬個人的前途,也關係到美國霸權的未來。美國無法承擔中美全面交惡的代價,需要中美攜手共同實現雙邊經貿以及全球經貿的再平衡。再次,美國面臨氣候變化、G20等一系列全球性議題,肩負領導責任,如果缺乏中國的支持就很難有所作為。如果實現不了對這些具體問題的領導權,何談對全世界的領導?最後,美國面臨著新興大國的群體性崛起。在這方面,中國似乎是一個標誌,但中國絕不是唯一的新興大國,至少有金磚四國。面對群體性崛起大國的共同挑戰,美國無法集中所有的資源、精力對付中國。這些都決定著它必須找到新的出路和辦法跟中國打交道。這是中美可以尋求繼續和平穩定發展的一個重要背景。

第三,在新時期,兩國領導人也應該具有新的戰略思維、視野和胸襟,也應該用新的視野來看待兩國關係。

最後,中美關係既是雙邊關係也是全球關係。全球有很多事情等著中美共同去努力應對和解決。如果因雙邊矛盾而置全域責任於不顧,中美都負不起這個責任。兩國的這層顧慮也有利於控制危機。

我們有理由相信,兩國可以找到新的合作基礎和穩定的方向,使兩國關係繼續向前推進。不過,推進以後的前途是什麼?誰都不知道。但是中美合作已經走過三十年,再走三十年,就已經算是成功。我們不能過於拘泥是否成功,而忽視了過程。有人老想追求幸福,卻忽視了身邊一點一滴的幸福,殊不知把一點一滴的幸福累積起來就是一個很大的幸福。換句話說,重要的是如何把握中美之間一點一滴的合作機會,沒有必要老想著未來是什麼樣。如果老想著未來會成為對手,成為敵人,那麼不僅未來不痛快,整個過程中也都不痛快。

美國重返亞洲的戰略考量

從歷史來看,美國的戰略軌跡就是一個自西向東的過程。冷戰時期戰略重心在歐洲,圍堵蘇聯。冷戰後,隨著蘇聯的解體,西線壓力減少,繼而北約東擴、科索沃戰爭結束,西線已沒有太多安全隱患;另一方面,東亞的很多戰略安全問題沒有解決,並且東亞地區經濟騰飛,經濟重心也在往這個地區偏移。因此,美國已經開始思考戰略重心是否東移的問題。小布希上臺之初原想收縮戰略資源,可是由於突發“9·11”事件,被迫把美國的戰略資源調整的衝動轉向了中東。

不過,歷史的車輪仍是前進的,東亞地區的發展日益邁進,世界權力、經濟、戰略的重心都在朝這個地方傾斜。美國戰略重返東亞是在完成一個歷史的邏輯,是一個長時段內自然的過程,只是過去沒有條件或者沒有緊迫性而擱置了。自奧巴馬上台後,伊拉克的撤軍問題逐漸緩解,美國就順勢加速這個進程。同時,美國也有一些現實考慮。

其一,這一地區新興或復興大國如中國、印度、俄羅斯都在崛起。如果美國放任自流不加大投入,它在這一地區的主導地位有可能受到衝擊和影響。

其二,這一地區盟國體系出現了鬆動的趨勢,日美矛盾、韓美矛盾,前幾年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日本思考脫美入亞,提出東亞共同體構想,韓國想扮演東北亞平衡者的角色,多多少少顯示出想跳出美國手心、追求獨立自主發展的衝動。如果美國不施以重手任由盟國體系鬆散,美國的主導地位同樣面臨著巨大的挑戰。

其三,除了戰略和安全的考量之外,美國重返東亞的重要因素就是經濟上的考慮。奧巴馬信誓旦旦提出未來五年的出口倍增目標。知易行難,要實現這個目標,無法寄託於同樣處於經濟危機背景下的歐洲,只能把希望寄託於亞太。除了中國,這一地區出現了一系列新興市場,印度、越南都在崛起、印尼也在騰飛。

綜合起來說,美國對東亞有四大擔心。一是擔心有其他大國主導東亞,取代美國的地位;二是東亞同盟體系崩盤,削弱美國地區影響;三是擔心地區熱點失控,干擾美國在其他地區的佈局;四是防止區域經濟一體化走得過快,排擠美國地區利益。過去幾年,這四大擔心全部出現,其中經濟一體化是最成功的,不僅表現在中日韓、中國東盟經貿領域,最深刻地還表現在金融領域,比如,中國和東亞六個國家商討貨幣互換協議、清邁倡議、湄公河計畫等等。在這種背景下,美國確實擔心被排擠,因此通過三個辦法想挽回一程。

首先,繼續強化APEC的主導地位。APEC一直是由美國主導的,放大它的作用,希望仍由APEC來主導東亞一體化,而不是由其他組織主導;其次,宣導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重新搭建以美國為主導、有意願的夥伴國參與的一個跨太平洋經濟夥伴關係;再次,就是通過雙邊管道,構建雙邊自貿區——構建美韓、美新,甚至推動美台自貿區。

因此,奧巴馬政府的戰略重心東移亞太或者東亞是綜合性因素作用的結果,而不是簡單的沖中國而來的,當然中國因素在其中佔有重要地位。畢竟中國是東亞地區最主要的新興大國,而中國因素又為美國儘快重返東亞提供了很好的藉口。

中國要接受現實主動開創新局面

美國雖然聲稱一直沒有丟掉東亞,但既然是所謂重返亞洲,多少也反映了客觀事實。此前,美國大量精力、資源一直投在中東,對東亞地區相對忽視,導致東亞形成了自己的內在發展步調。美國要想在短時期內回歸,必須找到切入點,安全議題是很好的切入點。看到中國與其他一些國家在主權和領土上存在矛盾,美國就大加利用。

現在看來,美國前一段做得比較成功,實現了預期目標,但並不是說取得了全面成功,因為這些目標的基礎並不牢固。換句話說,美國進來以後能給這個地區帶來和平還是更大的動盪,值得觀察。美國沒有到來之前,這一地區的關鍵字是經濟發展、崛起、一體化和合作。最近兩年的關鍵字變成了衝突、軍演和戰爭。美國到底能帶來什麼?未來東亞由誰主導,歸根結底還是看誰能給這一地區帶來經濟繁榮。

去年美國重返東亞的進程異乎尋常地迅速和順利,幾乎是一夜之間,但是,我們也不能因此得出一個悲觀的結論。

第一,我們要相信過去十年中國的周邊外交所取得的重大成就。過去十年間,我們經營周邊,比如東盟自貿區、中日韓、上合組織等等的努力,不要因為美國一夜重來就全盤否定。需要看到中國十年的努力不會白費,中國與東亞國家形成的一些內在聯繫,已不是某個外來勢力能一夜之間改變的。美國軍事上的重返,改變不了中國同東亞國家經濟上的連通,這是個基本現實。

第二,美國的重返看似各國都很歡迎,一些中小國家確實有借美國抗衡中國的考慮。但為了制衡中國而順勢引美入室,並不表示沒有戒心和顧慮。比如越南擔心美國進入會對其社會制度不利,擔心過於依賴美國而失去中國,因此在安全上靠美,經濟上靠華,政治上靠東盟,基本格局不會改變。其他國家莫不如此。

如果美國自以為其他國家歡迎它的到來,就興高采烈,置中國於不顧,把中國推向對立面,那麼美國將犯與當年進入中東時同樣的錯誤。如果美國在今日東亞不發揮建設性作用而一味發揮破壞性作用,或者把矛頭錯誤對準中國,也會得不償失。從美國的角度來看,明智的辦法是進入東亞後全面發展關係,否則半年、一年之後,就絕不會像進入時那樣一帆風順。在東亞地區,經濟利益還是最高利益,誰能給大家帶來經濟紅利,才是長久的考量。美國可能把這個地區當成未來的出口市場,而中國能給地區各國帶來投資、市場等等,地區各國對此勢必會權衡,而且,一些國家跟美國也不是沒有芥蒂和矛盾的。

所以,中國要防止自己對號入座,把自己擺在美國的對立面,甚至擺在其他小國的對立面,否則就把兩股力量人為擠在一起,這個難題就沒法破解。中國要保持必要的戰略自信,把握基本的戰略格局,然後深刻分析這個地區的主次矛盾,善於抓住各種機會,這是我們看待東亞新變局的一個根本路徑。

有美國參與的東亞已是事實,美國一直把自己當成亞太的一員,中國則是天然的亞太國家,中國沒有否認美國在亞太的存在,只是期待它能發揮建設性作用。中美需要彼此確認對方合理的身份,實現在重要問題上的妥協、溝通。

中國過去十年在周邊進行了一些卓有成效的努力,不能由於美國的一夜重返而亂了方寸,鬆動了一些既有的戰略佈局。不能因為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喪失對大戰略的判斷,也不要因此而小肚雞腸,不要因為美國跟這些國家好,我們就與這些國家交惡。這不是一個零和遊戲,應該從雙贏的角度去規劃和思考。

首先,一定要堅持睦鄰政策,對周邊國家要寬大、寬容,別咄咄逼人,多一點包容,然後把經濟上的優勢放大,還要發掘文化相通的地方,加大建立政治互信,做好這些,冷靜觀察美國在東亞的一舉一動,最後破局的是要實現三贏,即中美鄰共贏。

其次,中美能否與協力廠商建立和諧的關係,不被協力廠商牽著鼻子走。東亞峰會是一個契機,美國進入東亞峰會後,中國理想的格局是既能實現中美溝通,又能同周邊周家溝通協調,共同解決這一地區面臨的問題。這是一個必須思考,以及務實面對的新局面。

第三,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我們也可以拓展同其他區域的經貿合作,比如對歐洲,通過對歐洲債務的援助,通過中法之間的經濟合作、中歐論壇、中國領導人的訪問,開闢新天地。世界市場足夠廣闊。保存既有優勢,放眼更大天地,整盤棋就活了,不至於局限在東亞鬥氣、鬥計,自己傷了肝火,對方還沒有傷元氣。

胡主席訪美 ,美國怎麼看?               許釗穎

118~21日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將對美國展開為期四天的國事訪問。在當前國際政治安全經濟議題交織、大國關係錯綜複雜的情況下,各方都對這次會晤給予了高度的關注。

目前輿論普遍認為,自2009年底的哥本哈根會議和2010年初美國宣佈對台軍售之後,中美關係進入了新一輪的低潮期,其間摩擦衝突不斷,涉及的問題領域不斷增多,直接影響到了世界各國對亞太地區的安全和國際形勢發展的判斷,特別是在經濟危機陰魂不散、朝鮮半島問題求解無果的情況下,中美關係迫切需要在適當的協調溝通機制中得到重新定位和確認。

儘管大家都期待著中美關係的改善,但美國主流輿論的預測光譜卻呈現出涇渭不同的分野。一些人力挺本次訪問將會成為破冰之旅,並為今後的中美關係奠定建設性的基調,而另一些人則認為中美目前面臨的問題多為結構性矛盾,難以在短期之內得到解決。更多的中美關係專家則持謹慎樂觀的態度。

布熱津斯基:期待創造新模式

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在12日為《紐約時報》撰寫的評論文章中將這次胡錦濤訪美視為堪比當年鄧小平訪美的重大舉動,並認為這次訪問應該致力於創造出一種新的關係模式,這種模式將建立兩國之間一種建設性的合作關係,從而實現兩國對全球的公平承諾。他期待著雙方發表一個以全球相互依存所必須遵守的道德標準來指引的聯合公報來指導今後的合作,並且承諾美中夥伴關係應該有一個比國家自身利益更大的使命

《華盛頓郵報》:布熱津斯基盲目挺中國

《華盛頓郵報》的評論文章則反映了美國社會內部對這次訪問存在的疑慮。在13日的文章指出布熱津斯基在盲目挺中國,文章援引多位美國外交資深人士來反駁他的觀點。文章認為中國過去一年的行為使中美長期利益是否一致成為了一個問題。幾乎沒有證據證明中國會採取符合一個國際力量身份的負責任的行為方式,中國只期待美國的善意。該文同時援引前布希政府官員和國家安全事務專家斯蒂芬·耶茨(Stephen Yates)的話來評估這次會面可能面臨的困難,同時反駁布氏的觀點:一次會晤幾乎不可能解決根本上的差異,這個設想中的聲明成為三十年來最重要的成果是一個奇怪的假設。

基辛格:太平洋共同體可以成為新框架

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以《避免中美冷戰》為題發表文章,他認為,中美領導人峰會在即,許多問題都在此之前取得了進展,因此一個積極的公報是有可能的。同時他提醒雙方必須警惕自我實現的預言中我遇到的許多政府之外的中國人,以及一些政府人士,似乎相信美國尋求遏制中國來限制它的崛起。他憂心忡忡地認為,這些互相猜疑可能將中美帶入到新的冷戰當中去。

但在他看來,衝突不是國家崛起中的固有因素。目前的關鍵挑戰是面對一個經歷了政治、經濟和技術劇變的全球化的世界,兩國還沒有共同的概念性框架。由此他建議構築太平洋共同體Pacific Community)。



本文於 修改第 2 次
回應 回應給此人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2976&aid=4424757
 回應文章
解讀中美關係現狀未來 (續2) -- 羅蘭提供
推薦0


胡卜凱
等級:8
留言加入好友

 

王勇:中美經濟關係仍是壓艙石                               許釗穎

北京大學國際政治經濟研究中心主任王勇教授向《第一財經日報》表示,中美經濟關係仍是雙邊關係壓艙石,中國在東亞經濟一體化中應把美國當做合作夥伴而不是排斥美國,雙邊經濟再平衡則需要雙方擴大開放而非採取貿易和投資保護主義。

雙邊經濟關係仍是壓艙石

第一財經日報:請介紹一下目前中美之間的經濟合作機制。

王勇:可以說目前中美的經濟合作機制形成了一個網路,涉及經濟關係的方方面面。除了地方政府之間的合作之外,在中央政府層面,從低到高,雙方有幾十個部級副部級的功能性的機構,在此之上有戰略經濟對話、高級對話、中美商貿聯委會(JCCT)三個副總理級層次的機制。

在奧巴馬總統上臺以後,我們把戰略經濟對話和高級對話合二為一,稱為戰略與經濟對話,在此基礎之上最主要是兩國首腦間的溝通,包括定期不定期的首腦會晤、熱線磋商等等。

第一財經日報:中美之間在經濟方面最主要的相互關切是什麼?

王勇:中美雙方經濟的相互依存性使得雙方都高度關注對方宏觀經濟的穩定性。

具體來說,中國的主要關切有三個方面。首先是美國宏觀經濟政策的穩定性、連續性,特別是美元匯率的走向;第二是中國在美資產的安全,這其中主要是中國購買的美國國債的安全;第三是美國市場的開放性,包括美國對中國增加對美投資的開放,以及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問題。

而美國對中國的經濟關切也可以概括為三點。一是中國宏觀經濟政策,包括中國經濟增長方式的問題、人民幣匯率及其形成機制改革走向的問題;第二個是中美貿易平衡的問題;第三是美國在華投資企業所關注的市場開放以及對外商直接投資政策的調整問題,包括中國自主創新的政策、政府採購、智慧財產權保護等方面的政策。

通過201012月結束的第21JCCT年會,兩國在這些共同關注的領域達成了一些協定,雙方對結果都比較滿意,這也在經濟方面為這次胡主席訪美創造了一個良好的氛圍。

第一財經日報:你認為目前中美在經濟方面到底是競爭者還是合作者?

王勇:我認為這個問題更準確的表述應該是,中美經濟關係到底是競爭性更強還是合作性更強。從中美經濟結構、產業結構和發展階段來說,雙方之間更多的是互補性、合作性更強。而且這樣一個趨勢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都會存在,都會繼續推動中美關係朝向更健康的方向發展。

中美關係幾乎在所有領域中都不是零和遊戲,通過營造合作的氛圍,改善雙方之間的戰略不信任關係,培養雙方之間的互信,這樣中美關係才有可能恢復到過去的那種以合作來促進合作的良性迴圈的軌道上去。

我認為,中美經濟關係對整個中美關係所起到的壓艙石作用沒有改變。現在有些人認為經貿關係也是導致不穩定的因素,因此對壓艙石這種說法產生了懷疑。但我認為它的穩定關係的功能仍會繼續存在,這種關係的破裂對雙方來說代價都是非常高的。

東亞經濟一體化不必排斥美國

第一財經日報:你如何看待目前美國在東亞一體化中所扮演的角色?

王勇:東亞經濟一體化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問題,也涉及到戰略和安全問題。

美國作為冷戰以後唯一的超級大國,它的政策傾向是在全球所有重要地區都佔有支配性地位。在這種大的前提之下,它不希望在東亞地區形成一個沒有美國參與的、沒有美國主導的地區性合作機制。從20世紀90年代初馬來西亞所提出的東亞經濟集團遭到美國的堅決反對,到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中日本試探性地提出建立亞洲貨幣基金,美國也堅決打壓,再到最近兩年日本提出的東亞共同體的構想,美國非常擔心這種合作對美國利益造成損害。

從地區一體化的角度來看,美國現在更希望的是一個更大範圍的合作形式來取代東亞區域的合作,所以美國提出了跨太平洋夥伴計畫TPP)計畫作為奧巴馬政府重返亞洲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並積極和日本及東盟國家展開磋商。

第一財經日報:也就是說它希望把自己變成東亞整合的領導?

王勇:對的。把美國變成一個主要的推動力,來構建一個以美國為中心的地區合作機制,美國和有關的國家來簽署自由貿易協定等深化合作的協定,這樣一方面可以保證這些地區繼續向美國產品敞開大門,同時保證這些國家仍然處於美國的影響之下。

第一財經日報:你如何看待目前東亞經濟整合中出現排斥美國的現象?

王勇:首先我們對這種合作本身不應該過分解讀,本地區國家有共同發展的需要,就有必要成立這樣一個機構,不見得帶有更多和美國競爭的意味,而更多出於內在動力。

在後金融危機時代的全球政治經濟中,美國過去在很多問題上支配性的地位已經大不如前,很多事情可以不需要它插手。當前世界的發展趨勢是,很多地區的發展不見得一定要和美國有關係,也不見得一定要受到美國的影響,因為它有本地區的需求,只要相關的國家有興趣就可以開展起來,對此美國應調整心態。

另一方面,對這些合作機制和相關機構來說,應該對美國資本進行開放,而不是排斥美國,如果美國願意做出貢獻,應該鼓勵它發揮積極的建設性作用。這樣我們就可以把一些人描繪的中美之間可能的一些競爭關係化為一種合作的關係。

必須要警惕的是,目前有一種習慣於以零和遊戲的心態來看待中美雙方的問題的趨勢,這使我們寸步難行。多邊主義和地區一體化是一個世界範圍內的趨勢,不能把所有亞洲地區的合作都看作中國和美國之間的競爭,這是絕對錯誤的觀念。

中國需要更有力的國際財經外交

第一財經日報:你認為中國應該如何妥善地處理中美關係中的人民幣匯率問題?

王勇:這是一個非常複雜但值得探討的問題。

首先要採取務實的態度。中國方面不應該簡單化,情緒化,特別是以陰謀論的視角來看待美國和其他的國家在人民幣問題上的一些看法。中國經濟今天已經成長到對世界經濟和地區經濟有舉足輕重作用的程度,但我們定位的變化和我們的意識還是有一些差距,我們還沒有認識到我們的分量要求我們承擔相應的責任。

同時也要認識到,人民幣匯率的改革不僅影響中美的經貿關係,也影響到中國未來的宏觀經濟發展。現在多數的經濟學家都認為人民幣進行適度升值,更好地反映市場的價值符合中國的長遠利益。

在目前通脹問題突出的情況下,調整人民幣匯率,擴大進口,通過進口來平抑物價,這對於我們整體經濟的平衡發展是有利的。同時,人民幣匯率的繼續改革對於擴大人民幣作為國際貨幣,特別是國際儲備貨幣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第一財經日報:目前我們很擔心人民幣升值導致中國出口的大幅下降,我們應如何回應這種關切?

王勇:是的,很多人擔心人民幣升值使中國出口商的利潤空間受到擠壓,進而造成工廠的倒閉和工人的失業。但我個人認為,這種損失可能和我們具體的衡量方法、計算方法有關係。如果僅就出口商和失業工人而言,損失確實是存在的。但是就整個國家經濟轉型和經濟增長方式轉變而言,我們非常需要更多地借鑒國際經驗,在人民幣匯率的形成、資本管制方面邁出更大的步伐。通過吸引更多的投資,同時更多進口,促進經濟體制創新走得更快更遠。

第一財經日報:目前大家都很關注美國的量化寬鬆政策(QE2)造成的中國輸入性通脹,你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王勇:類似QE2的做法不僅美國在做,歐盟、英國、日本包括我們自己都在做,其目的無非就是通過擴大市場的貨幣供應量來降低融資成本,從而擴大投資,人為刺激經濟發展。

由於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主導地位,我們特別關注美國的QE2主要出於兩點原因。首先美國在實行這個政策的時候沒有和主要受影響國進行商討,特別沒有和G20成員進行商討,帶有非常強烈的單邊主義性質;第二,具體影響來說,美國發行的貨幣在國際經濟迴圈中最終要變成其他國家國內流通的貨幣,增加了其他國家的壓力,即我們所說的輸入性通脹

從全球經濟來看,我們處於全球經濟的一個新階段,最近幾年全球性通貨膨脹水準都非常厲害,雖然美國多年以來的貨幣超發導致了這個結果,但不得不說現在主要國家都過於依賴發行貨幣的手段來刺激經濟。這個不是中國一家的問題,而是經濟全球化帶來的全球性問題。

雖然不可能指望把輸入性通貨膨脹在一夜之間解決,但我們目前已經採取了一些在短期之內有效的措施,未來的一攬子解決方案可能會包括匯率的變化、匯率形成機制的改革。

第一財經日報:你認為中國應該如何應對美國貨幣超發等類型的不負責任的政策?

王勇:這涉及到我們能否有效地開展國際財經外交的問題。比如我們可以在G20等國際機制中將受到美國政策負面影響的國家聯合起來,向美國施加壓力,讓它政策更負責任。我們也可以動員和我們的利益、政策目標相似的一些國家來向美國施加壓力,比如歐盟甚至東南亞的一些國家,都是美元外匯儲備很多的國家,都可以展開合作。

很遺憾的是目前這一步我們仍沒有看到,相反被美國人所利用。要想做到這一點,就要意識到我們自身在全球經濟中的重要角色和更重大的責任,這使我們更有基礎用更加開放的姿態去開展有效的國際財經外交

雙邊經濟再平衡需要開放和協同

第一財經日報:面對經濟危機的衝擊,目前中美兩國都在著力進行經濟調整,你如何看待兩國經濟調整中的協調問題?

王勇:兩國的經濟調整也不是輕而易舉能夠實現的,都受到當前經濟狀況和已經形成的產業結構的影響,調整代價對整個社會來說分佈是不均勻的,受到損害的產業必然向政府施加壓力,造成調整成本上升,這樣的經濟調整的政治經濟現象在所有國家都是相似的,不會一帆風順。

就調整的方向來說,中國需要一個內需驅動的經濟增長方式,要減少對於國際市場的依賴,這樣做需要逐步實現產業產品結構的升級,增加產品技術含量,增強自主創新能力,提高產品本地增值份額,從而改變依靠廉價勞動力和在國際價值鏈上處於低端水準的狀態。而美國需要減少對進口產品的依賴,更多地儲蓄以減少對外國融資手段的依賴,同時也需要更多地生產更多地出口,目前美國提出要振興美國製造業,培養自己的戰略新興產業就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

由於中美之間貿易和投資的緊密聯繫,調整必然對對方產生重大影響,但目前的態勢可以說是兩國從兩頭向中間進行調整。我們過多依賴海外市場,美國過多依賴海外產品,這種調整有利於雙方增加兩國經濟結構的相似性,解決經濟不平衡問題。

第一財經日報:目前的調整中有什麼突出的問題,你覺得這些問題應該如何解決?

王勇:目前調整的過程中確實存在一些矛盾,最根本的就是美國試圖通過擴大本地生產和出口,同時減少對中國的進口來改善貿易平衡問題。比如在跨國投資方面,美國希望把更多資本留在美國本土來振興製造業,而中國希望繼續吸收美國的來華投資,特別是大型跨國公司的高品質投資,這使得兩國利益發生了衝突。

但合作的辦法是可以找到的。目前看來,首先是雙方要儘早締結雙邊投資協議。這個議程在2008年布希政府後期已經啟動,但目前仍未達成。協定的要點是雙方的投資要更加開放,尤其是美國對中國的投資要更加開放,這樣才能彌補美國的流出資本,從而促進美國經濟的繁榮。目前美國很多地方政府對中國的投資很歡迎,但是由於認為中國的投資可能導致美國先進技術的流失,這些努力遭遇了所謂國家安全的瓶頸。

第二,我覺得可以就簽訂《雙邊自由貿易協定》進行可行性研究。中美經濟互補性很強,而且現在雙方關稅都很低了,締結協定是完全可行的,雖然雙方都有一些產業會受到影響,但這對推動兩國經貿關係向更積極的方向發展是很有意義的。

第三是我們應該抓住WTO的新機遇期為杜哈回合談判早日結束做出建設性努力。在中國經濟飛速發展的今天,我們擁有比其他國家更多的談判能力,我們應該充分利用這種優勢。今年新的WTO部長會議又要召開了,美歐日中這四家需要進一步協調立場,中國在關稅減讓和市場開放方面的積極姿態有助於更好地協調和美國的關係。總之,面對杜哈回合的臨門一腳,中國應該採取主動來真正地起到大國應有的作用,為維護開放的世界貿易體系做出應有的努力。

切實的行動和積極的姿態有助於改善我們在2010年對外關係當中出現的被動局面,戰略互信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我們現在最切實的是打好手裡的經濟牌,創造合作的平臺。

第一財經日報:布熱津斯基最近發表文章把胡錦濤本次訪美堪比30年前鄧小平訪美,你對此如何看?

王勇:布熱津斯基作為一個戰略家,親身經歷了鄧小平19791月份的訪美,但今天和當時戰略環境已經大不相同。當時中美有一個共同應對前蘇聯的安全威脅的基礎,在此之上中美結成了一個半結盟的關係,現在國際戰略環境發生了變化,我們沒有了共同的敵人和競爭對手。

但鑒於美國對中國政策的調整還沒有最後定調,這次訪問就顯得非常重要。就中國而言,我們必須要以開放、積極的心態來塑造雙方的戰略互信。而過去三十年的經驗也告訴我們,開放的姿態是中國取得成功的關鍵。我非常相信一句話,中國要改變世界,首先要改變自己。中國改變世界最有利、最可行的方式必然是通過改變自己來實現的。



本文於 修改第 1 次

回應 回應給此人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2976&aid=4425126
解讀中美關係現狀未來 (續1) -- 羅蘭提供
推薦1


胡卜凱
等級:8
留言加入好友

 
文章推薦人 (1)

胡卜凱

包道格:中美須致力於落實訪問成果

卡內基國際和平研究所副主席包道格(Douglas H. Paal)近日撰文認為,從奧巴馬200911月訪問中國之後,媒體關注的焦點逐漸從合作轉向了摩擦。中美相互之間的戰略猜疑在兩國媒體和美國國會中都被放大了。但他同時也認為,自從奧巴馬2010年中邀請胡錦濤訪美之後,對兩國關係走向的預測更加積極,而且雙方都在為本次訪問的成功積極努力著。

同時他認為比訪問本身更重要的是會後的持續努力。儘管目前為止總的結果看來是良好的,但更為難辦的是我們如何使成果在會議之後得到延續。以往經驗告訴我們,使兩國的精英階層通過廣泛管道參與到一個包含各項議事日程的交流中來是推動進展的最佳方式。因此,這次會議最重要的成果將是兩個領導人及他們的同僚推動這一進程得以繼續。為此,包道格建議中國國家副主席習近平和美國副總統拜登之間的互訪可以成為之後的首個出發點

李侃如:兩國領導人有機會進一步改善美中關係

布魯金斯學會中國中心主任李侃如(Kenneth Lieberthal)預測本次訪問雙方的議題將可能涵蓋棘手的經濟和貿易議題,以及安全關切和軍事擴展問題。

雖然中國已經在經濟和軍事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但他認為中國仍然是一個發展中國家,面臨著消除貧困和發展現代化經濟的目標,所面臨的仍然是諸如社會不穩定和疾病等方面的挑戰。他表示,雖然發展中國家首先需要關注國內事務,但美國期待中國能夠承擔更多相應的國際責任,中國在實力和國際義務之間有些脫鉤

同時他也指出清潔能源方面的合作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因為這個問題屬於經濟領域事務,並且該領域在未來數年可能有巨大的發展潛力。雙方公司可以搶先一步發展部署,通過商業利益的紐帶來將兩國利益聯繫起來,形成政府對政府、企業對企業的模式。他表示。

格拉漢姆·埃利森:抽象的語言將使雙方失去機會

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首任院長格拉漢姆·埃利森(Graham ison)日前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採訪時認為,中美關係目前是一種相互確保經濟摧毀的狀態,因此有理由相信維護雙邊關係的穩定符合兩國的根本利益。

當被問及此次訪問中雙方最亟待解決的問題時,他表示非常希望能夠有雙方軍事之間的合作,並使這種合作更加透明開放,並更好地理解雙方正在做什麼,或至少理解彼此的意圖而不至於產生誤判兩國國防部長的會晤並不如預期中的成功,但我認為可能的是雙方領導人都有意實現這樣的目標,所以他們可能會尋求軍事方面合作的方法,使雙方都更加克制

同時他表示,在經濟方面的重要議題將是全球經濟再平衡問題。我們的對話正在一步步地推進,我們希望的是雙方領導人能夠繼續推動問題的解決。同時也強調在解決再平衡問題上中國強調更多的是國內問題。但我們更有興趣的是胡主席能夠就此列舉出中國已經在努力和即將準備做的方面,而奧巴馬也能夠提出美國的行動建議。但他也指出通常這樣的會議不會提出具體的一二三條措施,而是非常抽象的語言這將會使雙方失去解決問題的機會。

沈丁立:務實地走向強而不霸理               許釗穎

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美國研究中心主任沈丁立教授認為,美國對中國的不信任根源在於價值觀,而它同中國的合作基礎在於務實。從長遠看,中國需要務實地走出一條強而不霸的大國崛起之路,才能根本上化解兩國的猜疑。

第一財經日報:中美關係的核心議題是什麼?

沈丁立:這個需要在不同的層次上講。從中國方面來說,核心議題就是美國干涉中國內政,即臺灣問題,但美國認為它的干涉包含了道德的因素。從美國來看,現實的是人民幣升值的問題,這影響到它國內的就業等多方面的經濟和民生問題。但是這些都是表面問題,深層次的問題是雙方互不信任。

美國根深蒂固地對中國存有疑慮,目前對中國採取的是比較務實的態度,武力衝突會對雙方造成很大的傷害,它不願意,所以轉而採取跟中國合作的辦法,在獲取實際利益的同時,逐步改變中國的想法。總的來說,美國是以自己的善惡觀為依據制定出目前這種對華政策的。

第一財經日報:你說美國對中國心存疑慮,但目前美國的主流輿論似乎認為,在2008年之前中國外交政策比較溫和,在地區事務上處理得很好,你怎麼看待這種觀點?

沈丁立:這是對中國外交政策效果的評價,不等於對中國動機的判斷。很多美國人並不認為我們相信和平,他們認為中國追求和平只是不得已而為之,而不是出於對和平本身的信仰。他們覺得當中國力量弱的時候,出於務實而採取韜光養晦的政策,而今天中國實力強了,就沒有必要韜光養晦,就會像美國一樣高調地維護自己的利益。這些人認為,美國必須要發展強大的武力,中國實力弱則可牽制中國,中國強大了仍然能夠威懾中國。

第一財經日報:那你對胡主席此次訪美的成果持樂觀還是悲觀預期?

沈丁立:雖然我們都期待著中美關係朝好的方向發展,也樂於看見雙方能夠在更多領域取得共識,達成務實性成果,但是必須要指出的是,胡主席一次訪問不可能改變很多美國人對我們的看法。我要強調的是,中國和美國對彼此都有各自的既有看法,這種看法是我們多數人不願意去瞭解去面對的。我們多數人認為美國是個現實主義的國家,只要我們強了它就會服軟,但是我們多數人忘了美國同樣是個理想主義的國家,它出於一種固執的價值觀而對中國心存疑慮,中國的強大並不是美國服軟的充分條件。如果我們現在不願意去認識、瞭解和正視這一點,就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中美關係中的癥結。

第一財經日報:那雙方這種既有認識上的矛盾能夠得到調和嗎?

沈丁立:可以的,這需要改變雙方相互認識的方式。

就中國而言,首先要在行動上讓美國相信中國的行為是和平的,相信中國追求和平不僅因為和平對中國有利,而是因為中國確信和平是對人類有利。但是,我們近兩年的一些過於自信的做法讓美國認為,恰恰是中國的行動證實了它對我們的猜疑是對的,所以中美改變相互之間的看法的過程受到了阻礙。

按照美國理解,相信和平的中國應該是越強大越謙卑,現在看起來卻好像是越強大越霸道,於是美國認為原先假定中國崛起對它沒有好處是對的,如果這種認識得不到糾正,美國有可能越來越相信中國的崛起對美國沒好處。

第一財經日報:針對這種狀況中國應該怎麼做呢?

沈丁立:不管美國怎麼樣都要堅守和平道路。中國可以通過自己的和平崛起創造新的國際關係範例,不必再重複歷史上國強必霸的老路。美國則應堅守不管中國崛起如何迅速,美國都不應霸道的底線,要營造國際關係是有希望的這樣一個氛圍,但是美國沒有這麼做。

舉個例子,目前美國就用國內法《與臺灣關係法》淩駕于《聯合國憲章》之上,對中國國家的主權進行干涉。美國這種做法是利己主義:如果遵守國際法對我有利,我就拿國際法來壓你,但如果遵守國際法對我不利,就說我的國家利益至上,國際法不重要。美國的這種做法,同樣讓中國覺得美國不是一個真心信奉和平的國家。

美國長期霸道,美國的霸道是不准別的國家霸道。現在美國把中國看作一個本性上不相信和平,而只是用和平來達到自己目的的國家。過去美國用它的武力塑造了一個美國治下的和平(Pax Americana),現在美國認為中國想在東南亞一帶、中國南海一帶製造一個中國治下的和平(Pax Sinica -- 目的還是和平,只不過這個和平的定義是由中國來寫的。因此去年中美在這個問題上發生了一些矛盾。

第一財經日報:這種互不信任的僵局有可能被打破嗎?

沈丁立:可以的,那就是中國的國家實力超過美國。

現在我們國家實力,2009GDP5萬億,美國是14.4萬億,我們是它的34%,美國今年恐怕要衝15萬億,我們沖6萬億,我們會達到美國的41%。我們的軍費占GDP1.7%,美國GDP是我們3倍,它的軍費占GDP5.7%,基數大百分比又大,所以它的軍費是我們的9倍,等到我們GDP比它還大,而我們敢於用同等甚至更高GDP占比的軍費來建設我們的軍隊,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我們在軍力上就會超過它。

目前我們強調中美有很多共同的利益,讓我們一起維護共同利益,雖然彼此之間的疑慮不能在短期之內解決,但雙方還得要來往,還得穩定和發展關係。

所以胡主席此次出訪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增信釋疑,穩定發展雙方關係,不能使中美關係出現倒退。

第一財經日報:那你覺得這次訪問的基調就應該是穩定兩國關係嗎

沈丁立:應該說是維護和發展。維護就是穩定,因為去年出現了一些倒退,所以我們現在要守住底線。

目前中美之間有三個問題短期內不可能改善,一是太空武器,二是海洋爭奪,三是互聯網攻擊。但什麼地方可以改善呢,一個是全球治理問題,比如說像氣候變化、能源合作、環境保護等方面,另一個是關係到美國民生的經濟方面,如進出口貿易,智慧財產權保護等方面。

中美在這些問題上可以達成默契,確保彼此關係處在正軌上。我們的目標是構築相互關係中的信任,讓美國感覺到中國是很誠懇的,讓美國覺得雖然中國的發展給它帶來了壓力,但是也帶來了機會。

第一財經日報:你預計雙方在朝鮮半島等地區安全熱點問題上將如何進行立場協調?

沈丁立:雖然我們的目標是既要棄核,又要穩定,但實在棄不了核,起碼要保持穩定,穩定不是說不談能夠達到的,而是要通過談來達到的,所以六方會談還得繼續談,雙方在這個方面是有共識的。

美國認為中國在半島局勢緊張之初發揮作用不夠積極,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這令雙方的互信有所喪失。但在韓國堅持要搞第二輪軍演的時候,朝鮮說不值得反擊,沒有兌現它第二輪、第三輪甚至包括核聖戰的威脅,美國知道這次中國起了作用,維護了地區穩定,美國很認同中國這種做法。

所以這次雙方在朝鮮半島問題上一定會談加強穩定,包括繼續談朝鮮棄核。

第一財經日報:你覺得領導人的個人性格在這次訪問裡面會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沈丁立:會起到作用,因為我們剛才講的是基本規律,但是人的特殊作用,可以在基本規律以外還加上一些個性。

奧巴馬在中國政策上採取了先禮後兵的做法。在2009年上任之後,他先來中國,同中國搞戰略對話,而且不見達賴喇嘛,同時把給臺灣的武器壓了一年,這個都是把炸彈往後面移,希望得到中國的回報,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所以第一年中美關係比較順暢。

隨著200912月在哥本哈根會談上雙方談崩,他認為這種先禮後兵的做法失敗了。他的任期只有四年,他必須在中期選舉前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告訴美國人民,我對中國先禮的辦法是達到效果的。如果沒有政績來說服人民,他就必須要換一種辦法,軟的不行就來點硬的看看,但是硬的結果讓中國感到非常憤怒,民主黨也在中期選舉中輸掉了眾議院,這樣的結果對雙方都不利。我們沒有認識到,美國之前一年緩和的做法中有個人的因素,雖然美國在經濟危機中受到重創,但仍然沒有到必須向中國服輸的地步,我們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實力。

回到你的問題,這次胡主席去會怎麼樣,我覺得奧巴馬會大擺國宴,好生相待,這樣回到老朋友的氛圍中,但在具體事務中保持務實的態度。去年中美兩國的摩擦中美國損失也很大,他會吸取經驗教訓,美國實力已經不再卓爾不群了,而且他個人還要尋求連任。在這種情況下,奧巴馬也希望能達成一些得到選民支援的務實目標。

第一財經日報:也就是說雙方都有妥協的空間對嗎?

沈丁立:對,妥協是可以的,因為現在面臨的這些問題都是人為的。美國必須認識到雖然它不喜歡中國,但是它必須尊重中國這個它不喜歡的對手。而目前看來,中國已經完全學會了同一個表面上我們很不喜歡的美國和平共處。從過去兩年裡邊的經驗教訓來看,我們的實力沒有超過美國,雖然這不表明美國就可以繼續霸道,但是我們需要克制自己,現在還沒有到我們可以不克制自己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有寬闊的視野,雖然我們心裡邊不同意美國,還是要認真想一想美國這種做法裡邊是不是也有些道理。這樣一來逐步變得成熟,將來我們能夠對美國的相關做法持開放包容的態度,這就成熟了。

打個比方,比如我很強大,一個不如我的人在公車上打了我一拳,我一笑了之不理他,當我們弱小的時候我們不容易做到,但是強大了以後卻可以做到,所以現在中國還是需要先強大起來。

第一財經日報:你說中國和美國矛盾的解決要等中國經濟總量超過美國,那麼我們如何處理從目前到那時之間的中美關係?

沈丁立:第一,當我們比美國弱的時候我們應該現實主義,不要急於去改變現狀,現狀是一點一點變的,我們實力強本身就在改變現狀。

第二,我們實力增長的過程讓美國感到焦慮。中國應該保持和平與合作的姿態,讓美國焦慮但不恐懼,借此在不知不覺當中超過美國。

還有一點,超過美國以後,仍然要保持謹慎的姿態,尊重美國的傳統地位,展現合作的意願。

中國要有這種心態,不稱霸。現在沒有能力稱霸去稱霸是愚昧,有了能力稱霸就稱霸則是重複過去美國的錯誤道路。有了能力稱霸而不稱霸,那是真正的和平崛起。

第一財經日報:目前中國在處理中美關係當中有一個大戰略或整體思路嗎?

沈丁立:我想我們現在沒有清晰的思路,並且有幾個問題還亟待解決。

第一我們需要搞清楚美國危害我們的原因是什麼,其中的合理性是什麼;第二我們需要想明白我們到底是熱愛和平的還是被迫搞和平這個問題;第三,我們如何疏導美國對中國高速發展的憂慮。

這三點第一是換個角度思考美國反對你裡邊有什麼道理,第二是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都很好,第三在想清楚前兩個問題的基礎上承認美國也有合理的擔心,並著眼於如何才能疏導它的擔心。

第一財經日報:布熱津斯基在《紐約時報》撰文稱此次訪問堪比30年前鄧小平訪美,將為中美關係奠定新的基調,你是否同意這種看法?

沈丁立:我們一直都強調奠定一個合作的建設性的基調。但是雙方對權力的追求,包括美國對全球權力的追求,以及中國政府如同別的國家的政府一樣對本國權力堅定不移的追求之間存在矛盾,如果雙方無法改變自己的心態,就不可能從根本上構建一個全新的關係模式。

第一財經日報:你對這次訪問有什麼樣的期待,你認為雙方之間最亟待解決的問題是什麼?

沈丁立:我還是說要增信釋疑,哪怕增不了信釋不了疑,目標還是增信釋疑。

增信釋疑講到底,就是要讓美國相信中國的三個核心利益是正當的。這其中第一個就是党的領導,要讓美國相信我們的黨不是自私的,而是為了人民的利益;第二是經濟發展,經濟發展是中國的核心利益,但是中國經濟的發展不能損害美國的核心經濟利益,所以中國在謀求自己核心利益的同時要避免讓它變成一個不正當的核心利益;第三就是我們的國家領土主權,這些問題都是不能一蹴而就的。

第一財經日報:那美國的核心利益又分別是什麼呢?

沈丁立:美國的核心利益也表現在三個方面。第一是價值觀,美國認為和美國不同類型的國家不會給美國帶來安全,所以它也會認為採取不同政治體制的中國的存在是損害美國的價值觀的。但美國也很務實,仍然在尋求擴大共同利益並從中受益,這是中美關係內在穩定的原因。

美國的第二個核心利益是國家安全。美國要保衛本土安全,所以美國追求中美合作反對塔利班,反對基地組織,在朝鮮半島問題上借助中國的力量來說服朝鮮,在伊朗問題上希望中國支援對伊朗的制裁。

最後一個核心利益是美國的經濟安全。美國希望通過與中國的合作來維護自身宏觀經濟的穩定,創造更多就業機會。

所以說,雖然大家在競爭,但是不是殊死搏鬥零和博弈,這其中存在微妙的分寸。

第一財經日報:很多人認為人民幣匯率問題是結構性矛盾難以解決,你認為即使在這個問題上也還是有緩和餘地的?

沈丁立:對,有緩和餘地。去年人民幣升值了2.5個百分點,如果中國不升這2.5個百分點,中美關係也崩潰不了,但升了中美關係會控制得更好。

有時候為了拴住對方,我不惜吃虧也要給它好處。舉個例子,美國2005年通過的《舒曼法案》中說,如果到當年9月份人民幣再不實現顯著升值,美國國會就會通過法律,使得中國對美國出口平均再增加27.5%的懲罰性關稅。中國隨後提高了人民幣的匯率,這其中的考慮很簡單,就是覺得吃一點虧不要緊,但是經濟關係不要崩潰。

從這個例子可以看出雙方的關係中存在很多內在的穩定性,它比我們想像的要堅強,但是需要雙方理智的充分的溝通。奧巴馬來是溝通,胡主席這次去也是溝通,大家溝通得好了,雙方就可能都不用做太多妥協,彼此覺得各有各的困難,但是對方也盡了努力來幫自己了,這就足夠了。



本文於 修改第 3 次
回應 回應給此人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2976&aid=4425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