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謝謝主辦單位邀請我來,讓我有機會坐在這裡。能跟俊雄兄、治利兄、邵教授、黃律師、還有我們項教授,久仰他的大名,幾位同台,我覺得很榮幸。我跟主辦單位請教過,他們說「與談人」要針對報告的內容講話,但是我只有機會拜讀夏沛然兄的大作,也準備了一些感想。其他幾位的報告內容我沒有看到,只好臨陣磨槍,希望能夠做到不亮也光。
我先講兩句題外話,第一,剛剛有報告人提到王順和茅漢兩位,茅漢也就是王曉波教授,他們寫了一篇《保衛釣魚台》。就是因為讀了這篇文章,1970年我們在Princeton展開保釣運動。我帶了當年刊登這篇文章的《中華雜誌》,但我手邊只有這一本,所以我沒有辦法捐出來。第二,我當時代表《科學月刊》跟《大風季刊》參加李雅明教授提到的「華人刊物促進會」,所以我跟白紹康兄開過幾次會。他送了我幾本《歐洲雜誌》。我記得我當時是忠實讀者,對上面的文章都很佩服。當然,我說他們水準很高可能不算什麼,因為我不是學文學的。這是我跟《歐洲雜誌》的一點淵源。
現在我從俊雄兄提到對於台灣史的研究談起。可惜今天曉波兄不在這裡,他對於台灣史非常有研究。我想我們今天來主要也是跟歷史有關,歷史的確非常重要。那時候有一本《釣魚台須知》的小冊子,是黃養志先生主編,哥倫比亞大學幾位同學執筆。這個一定要記一下,因為它在當時發揮了很大的影響力。其次,黃律師提到要跟當地的人結合。這也非常重要。尤其我們中國人在美國是少數中的少數。我在這裏要做一個告白,做一個confession。
我很喜歡看報,所以到了美國一、兩年後,我就發現,在美國的經濟勢力要靠政治勢力來保護。當時我很天真,我以為保衛釣魚台這是一個愛國運動,一個和國、共分裂對峙無關,可以聯合中國人的非政治性運動。我當初參與發起保衛釣魚台,第一個目的當然是要保衛釣魚台;我另一個目的,是希望藉這個機會讓中國人團結起來,將來有機會參與地方或聯邦政府的選舉。雖然天真,可是這的確是我當時的一個想法。所以我一直希望調和當時對立的左、右兩派。
沛然兄大作中討論到「左派」。當時我希望能夠盡量拉攏不同意識型態的朋友。此外,就像李德宜兄說的:運動不能夠脫離群眾。在白色恐怖之下,我認為我們應該把自己的政治立場放在第二位,才有更多的群眾走出來。因此,我當時是個被左派看成右派,被右派看成左派的人。反正我從來不是一個人見人愛的角色 anyway。我在這邊也呼應一下剛剛黃律師說的,保釣運動結束後,他又回到律師的專業,為群眾提供法律服務。我想這正是保釣精神所在。
邵教授這個題目比較專門,雖然我沒有機會先看到他的大作,但是我大概可以從題目上看出它內容的大意。我稍微講一下跟我們這次會議有關係的部分。歷史對我來講有三個層次,一個是人類的活動、一個是人類活動的紀錄、第三個是我們人類對於這些活動和紀錄的詮釋。但「人類」是一個集體名詞,我們沒有辦法指著一個人說:這是「人類」,也沒有一個具體的「人類」這個東西。「白馬非馬」大概就在講這個道理。你不能夠指著一匹白馬說這是「馬類」。同理,如果要講一個運動、一個事件的意義或者影響,它其實是每一個參與者,也就是許許多多個人行為的結合。
我早上一進來就聽到主持人提到口述歷史的工作。我是學科學的,所以,我多少有些統計的觀念。我認為口述歷史的sample size要夠大。所以,我建議這個計畫要廣泛的做。我們應該找到許許多多的人。一個運動、一個事件對不同的我們每個參與者都是一個刺激,然後我們的行為或者思想就有反應,或者說產生了一些改變。改變了以後,我們各自會採取不同的,和各自改變相應的行動。沛然兄文章和邵教授的演講都提到,當時很多的留學生回國。有的人回大陸、有的回到台灣。我希望口述歷史的工作,除了訪問帶頭大哥、大姐以外,也訪問很多默默回來和回去工作的人。也許五十年以後,我們就能收集到足夠多的sample,同時考察各人的成就,來客觀的分析釣運到底產生過多大的影響。
回到沛然兄的大作。我以為他會來現場發言,所以特別仔細的讀了他的文章。我立刻想到俾斯麥講的一段名言,他說,
一個人二十歲的時候不是社會主義者,他缺乏愛心;如果他三十歲的時候還是個社會主義者,他沒有大腦。
沛然兄整篇文章大概印證了俾斯麥這個觀察。我非常認同沛然兄的觀點。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時間看?我以下發表一點意見,也許跟保釣沒什麼太大關係,但是跟剛剛幾位,還有上一個主題幾位講的話都有關係。
保釣當然是非常具體的一個行動,可以號召人。但是我們真正為的是國家或者社會或者是民族。這個運動就必須要在政策上或努力方向上,有一個正確的選擇。我看了沛然兄的文章以後,我就想推銷一下我自己的主張,叫做「用資本主義的政策,來達到社會主義的理想。」
現在正當經濟危機的關頭,講這個話好像不識時務。事實上我覺得,大家要吃得飽,一定要把餅做大。或者像鄧小平講的,一定要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個目標必須使用市場機制來達成。大家都知道,今天上午已經有來賓講了好幾遍,我和孝信、源俊、容生、雅明等等都是學物理的。我接受唯物主義。所以,我相信如果我們要大家辛苦努力的話,一定要給大家一點甜頭。人都很自私,基本上,市場機制的功能在讓人們能賺點錢,讓人們能夠享受辛苦努力的成果。這樣才能夠把經濟搞好。另一方面,我想我們在美國或台灣這兩個社會住過的人都知道,如果你讓新經濟自由主義無限制發展下去,結果就是金融海嘯。所以我們不能夠忘掉「大家都有飯吃」這個社會主義的理想。在手段上我們要有一個有效的方式,但是我們也一定要保持追求公平公義的理想。這也呼應邵教授講的,我們要想到整個廣大社會上的民眾,而不是只做個自了漢。
這就是我今天的一點感想,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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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我在「1970年代保釣運動文獻編印與解讀」國際論壇 -- 「海外釣運的興起與轉變」主題討論系列中,以與談人身分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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