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2-13   聯合早報

中國發展戰略到了“十字路口”

● 譚中

　　北京《環球時報》2月10日“國際論壇”版登載了題為《美國才站在“戰略十字路口”》的文章，該文作者看到五角大樓說中國正處於“戰略十字路口”而氣忿，於是把­“十字路口”的球踢到美國的場地去。

　　如果在美國高速公路上開車，前方出現叉形道，必須看清路標才知道怎麼走。中國的發展早已不是“摸著石頭過河”，而是在高速公路上飛奔，前面岔道很多。中國在戰略­上處於“十字路口”，這個比喻十分形象。我認為在經濟發展、政治改革、以及中美關係這三大方面都如此。

經濟發展的十字路口　　

　　先談經濟發展。北京國防大學孟祥青教授說，中國發展採取的是“追趕戰略”，是想變成資本主義“傳統模式”（即高消耗可與不可再生資源，求得經濟高增長與生活高消­費）的翻版。他認為世界資源有限，如果中國經濟變成這樣的翻版將會是人類的“一種災難”。我早就認為中國無法變成美國社會翻版，充其量只能成為美國“disco­urse”的複寫紙副本。

　　鄧小平選擇資本主義黑貓（拋棄社會主義白貓）時，中國像鄉下人進城，前面只有一條奔“小康”的羊腸小徑。現在中國人均收入已經達到“小康”水準，前面擺著兩條叉­形道，一是遵照孔夫子“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建立起相對公平的分配體制而建立“和諧社會”，另一是繼續執行“追趕戰略”，到國際市場去打倒競爭對­手，向經濟超級大國方向邁進。中國必須在兩條路中任擇其一，或者走出一條新路來。

政治改革的十字路口　　

　　再談政治改革，胡溫“親民”形象，海外華裔多所稱道。去年美國新奧爾良決堤後最高當局馬上接到援救呼籲卻遲遲沒人反應。如果是在中國，胡錦濤、溫家寶等人一定會­及時飛到受災現場，動員一切力量指揮救援的。這是中國政治好的一面。另一方面，最近中國報刊透露，近幾年來外逃官員人數4000，攜走資金約500億美元。40­00個賊從中國13億人每個人口袋中偷掉40塊錢，這種現象不再繼續了。

　　中國政治改革要走西方式“民主”道路是行不通的，應該拿出披荊斬棘的勇氣，踏著荊棘走出自己的康莊大道來。最大的荊棘正是執政黨內的“既得利益”，必須採用換血­的辦法，從民間物色新人去取代那些腐敗分子。

　　春節期間溫家寶4次邀請社會各界代表到中南海座談徵求意見，令人額手稱慶，但總理是日理萬機的實幹家，不可能經常和社會各界座談。中國最需要的改革並不是多搞些­這種“一次性”的上下交流，應該設計出一種經常性、自動性的開門治國機制。

中美關係的十字路口　　

　　兩千年來，中國政治就有“清”與“濁”兩大潮流。現在是“濁”盛“清”衰，官方視若無睹，民間的眼睛卻是雪亮的。胡溫領導應該有兩個花名冊：“清流冊”和“濁流­冊”。凡是上了“濁流冊”的一律清除，使“濁流”慢慢退潮，“清流”慢慢漲潮。中國現在的報刊雜誌和出版社都掌握在政府手中，應該以扶“清”滅“濁”為中心任務­，對喜歡批評政府的刊物應該獎勵，不是把它們“斃”了。

　　中美關係也走到了“十字路口”。先讓我引一段代表中國統治精英主流觀點的評語：“中國在國際事務中也不會無原則地追求與美國的合作，而是要根據自己的外交理念和­價值判斷行事。中美在國際事務中不僅有互補的一面，而且也有競爭的一面，有時這種競爭還會相當激烈。”如果孤立來看，這句話無懈可擊，可是它卻有可能使中國在當­前美國和伊斯蘭“聖戰”恐怖之間你死我活的鬥爭中保持一種對美國若即若離，對它面臨的挑戰採取隔山觀虎鬥的態度。中國對美政策實際上是走著這條路。

　　這就出現兩個問題。第一，現在美國已經要求中美兩大“stakeholders”（富而強者與利益相關者）肯定關係、結成同盟了，中國怎麼回應？是熱烈還是冷淡­？是玩弄兩面手法、假惺惺（人家不是傻瓜，還不馬上看出），還是自以為“奇貨可居”，對美國討價還價（這是盟友之間最忌諱的，美國對此也最反感）？第二，正像弗­裏德曼說的中美已是“Siamese
twins”（連體孿生），應該考慮如何雙雙健全成長的問題。

　　環顧全球，歐洲、日本等發達國家經濟都不景氣，美國卻經濟活力強大、消費胃口旺盛。美國現在是兩大欠債：國家欠債與個人（家庭）欠債。先消費後付款是美國人的生­活方式，大多數人按期付息還債，破產賴債的只有少數，再加中國各銀行把越來越多的美元存入美國國庫，使美國銀根不緊、利率低平，消費者才大膽分期付款買房、買車­。如果美國在伊斯蘭恐怖挑戰面前經濟慢慢垮下來，第一個受影響的將是中國。

　　前面談到的中美關係不即不離、又松又緊、共處難和、風險不測的發展，很有可能導致這種災難。中國不應在這條路上繼續向前走。

　　美國是當今世界秩序最大的受益者，也最殷切維持世界秩序，在當前的全球打恐戰爭中，它深感孤立，急切想找中國這樣本國實力以及國際影響日益強大的國家為盟友，挑­起維護世界和平的大樑。當然，美國視地球為太陽系，讓其他國家都像行星一樣圍著美國太陽公轉，中國的崛起正在打亂了它的國際軌道。這兩者之間有矛盾但也能解決。­我看應該使中國和美國兩大“discourse”軟著陸地合龍，把國際的一個太陽變成兩根支柱（為將來印度變成第三根支柱創造條件），中國幫助美國走出當前打恐­泥坑，美國在中國的影響下從惡虎變成大象。這樣一條中美關係的發展道路是最理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