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鶯頌〉中,濟慈任遐想奔馳,進入一個忘我的境界(something like hallucination),但詩歌最後仍以回到塵世收尾,反映了詩人的藝術觀:藝術是理想與現實、永恆與短暫、歡樂與痛苦、主體與客體的糾纏與衝突之下的作品。詩人的審美體驗也是由許多既無法調和又無法割裂的矛盾所構成:他感受到想像中美感的快樂,同時必須忍受生命的痛苦;他追求超然物外的解脫,卻清醒地明白自己無法脫離俗世的生活。詩人最終領悟到的真理是:世界並不存在著永恆,只有不斷逝去的生命;沒有人得以終身幸福,只有稍縱即逝的歡樂──我們既然都擺脫不了現實的苦難,美也只能存在於半虛半實、似夢非夢的境界中了。
這首詩的語言和意境在在顯示出濟慈難以超越的詩才與魅力:詩人在求美不得、欲了不能的困境中徘徊,詩意乃源源而出──「我是醒還是睡?」(do I wake or sleep?),情調幽沉、悲欣交加,令人無限感慨。有人說:「只要讀一首〈夜鶯頌〉,就可以了解濟慈。」顯然有幾分道理。而詩人在〈夜鶯頌〉的想像中所追隨的那隻夜鶯,倒是已追隨著詩人,進入了詩歌藝術的不朽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