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 玉璃、玉籬、玉離
曾經;這裡帶給他回憶。
而今;一草、一木、桌椅,卻是回首痛心。
輕輕地將倒蓋的杯子,一翻、執壺、傾洩,看著透似晶亮的清水,曾記得是那人最是得意的山泉水,清涼甘甜。
杯傾仰,抿口,卻只能放下這杯。
如今只覺滿嘴苦澀,嚐不出任何餘後甘甜,又是為何?
外邊的腳步聲響,越靠越近,還帶了不少那人熟悉的聲響,卻已經不再屬於自己的了。
「……..許久不見。」看著那人一瞬驚詫,瞬間一笑的樣子,看來是意外自己到這兒來了,身旁的粉色俏麗人兒,挽著他的手,親暱不在言下。
「確實許久不見,勞煩尊駕親臨寒舍,真讓小的甚感惶恐。」
記得那人曾有的溫語呢喃,如今卻是字字扣進心頭、痛的悶、悶的深。
「…..洛子商,你….」本欲開口的話,卻是難以遞出,緊緊皺著眉頭,五指緊握成拳,身旁的粉色人兒,左右地望了兩人,知是氣氛詭異,難以出聲詢問,卻又耐不住這般僵持的場子,纖手便是一指白衣劍少。
「你是誰?既然知道是洛子商的住處,就是做個好友,也應該在門外等候,哪有亂闖人家住處的道理。」質問的口氣,著實讓白衣尷尬不少,望了洛子商一眼,離開了桌邊,走到他倆身前兩步距離。
「你….現在幸福嗎?」艱澀的話語一出口,訝異自己的聲音竟是帶著乾啞,尷尬地快步經過他們,匆匆走出。
「這什麼意思,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站住。」說完,女子的手一鬆便是打算追上白衣,卻覺手上被大手一握,「別擋我。」
「果然是隻嗡嗡叫的蜜蜂。」一道,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追向那抹快步行走的白影。
「臭駱駝、我這是在幫你…..。」
「我很幸福,」低語看著苗飛飛,彎身將自己的額頭輕觸著苗飛飛額前的瀏海,碰觸著彼此鼻頭,而後直起身,揚起頭,便是用力一喊:「白衣,我很幸福!」
他聽到了嗎?
還是沒聽到呢?
洛子商啊、洛子商,你還期待什麼?這回答對他如今還重要嗎?
再望,早已不見那曾眷戀過的身影,眼一閉、洛子商深呼吸了一口氣,輕慢地睜開眼,握住苗飛飛的手,大步一走。
白衣、你後悔嗎?
「白衣…..?」看著白衣將手中的玉鐲,放到了洛子商手裡,洛子商偏了個頭,疑惑地看著白衣。
「那是特殊的玉做成的玉鐲,放在懷裡,比較暖和。」
看著白衣甚不在意地坐在椅上,翻閱書本,淡淡道,洛子商卻明白,眼前這人其實很懂得呵護人,就是不大會表達,真覺十分可愛。
「這麼貴重的物品,對你而言很重要吧,怎麼就這麼給了我?」一笑,一邊用大拇指跟食指轉著玉鐲,中指屈彎其後,倒是發現這翠綠色的鐲子,傾一個角度時隱隱夾帶著點點的紅,彿如焰火般的色彩,漂亮極了。轉著、突然從鐲子的圈圈裡看著那沉靜的身影,別有一番風味,怎麼說、就好像是抓住他一般、擁有。
「上次…。」
「嗯?」洛子商傾耳注意聽了。
「我自小便在孤獨峰上練武,早已適應酷寒氣候,此玉留在我身上也發揮不了作用,你日前染風寒才痊癒不久,我想這玉留在你身上也比較好些。」
「咳、咳咳」正喝口茶的洛子商,差點就被這句話給茶水嗆死,鼻頭都給嗆得紅紅的,雙眼差點給嗆出淚來。
這意思不就是在跟我說,我洛子商的”汗操”很差,這、這、這…….。
「白衣、」繞到白衣身後,雙手的手臂圈住了白衣,偏頭便是靠在白衣的肩上。
「我這個大帥哥,怎麼有種被你嫌棄的感覺。」很無辜、很委屈哪。
白衣低眸看著圈住自己的手臂,猛地開口隔袖咬了一下,洛子商整個傻愣掉。
「疼嗎?」他抬頭看著洛子商,嘴角卻是悄悄上揚,那樣的笑、很生動,讓洛子商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算什麼?」洛子商挑眉
「沒算什麼。」
「我能解釋成脫軌行徑嗎。」溫潤的眸光,瞇眼笑著,刻意地在白衣耳邊說話。
白衣卻是笑了笑,雙手輕緩地攬住洛子商,貼上了對方的唇,洛子商有一瞬像被什麼炸了一樣,任由白衣主導,下一瞬回神,洛子商一手圈過背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觸著,鬆了口,輕喘。
「白衣,你知道這火會滅不掉的,你願意?」一邊問著,卻在白衣點頭的瞬間已將情人拉到床上,慢慢地觸摸,任由兩人的衣物一件件落在地上、蓋落在兩人的靴上。
燭火搖曳,留下無限春光,蔓延。
誰也不曾想過未來,卻成陌路人,堆疊的回憶,成為彼此的傷痛。
摩娑著那玉鐲,「本以為只要不見你,就能不在意,那麼,」皺緊的雙眉,眼神雖然是看著玉鐲子,卻顯得失焦。「為什麼要回來,白衣?」
為什麼要讓我忘不掉你,我們彼此還傷得不夠深嗎?
「駱駝,你在做甚麼?」苗飛飛剛踏進臥室的門檻,就好奇洛子商發起呆的樣子,雙手負背,身一彎,對著落子商笑笑的問了下。
洛子商見了,即刻將手鐲收進袖子裡,但是苗飛飛早就看到了,打算開口,卻沒想到洛子商的另一手卻大力的往她頭髮上撥亂,只能鼓著兩頰,氣嘟嘟的看著情人。
「我不是小孩,你這樣把本姑娘的頭髮給弄亂了。」
「弄亂了正好。」一慣的溺笑著。
「臭駱駝,我的頭髮很難梳的。」
「我這不是想幫妳梳了嗎?」洛子商親吻著情人的額,笑了下,牽著苗飛飛的手,走到梳妝台前,輕按著她的雙肩,讓她落坐,執梳,便在她身後,輕緩地梳著她的秀髮。
「不可以太大力的梳喔。」
「嗯。」偏了下頭,笑了下。
「你還要幫我重綁一次辮子。」
「嗯。」還是一貫的笑。
「不可以綁得太醜。」
「嗯。」
「還有…。」
「我說蜜蜂大女俠,要求太多我可是要加收費用的。」
「我才不是說這個,」苗飛飛轉過頭來,盯著洛子商,「我想問方才你拿著的手鐲子,是不是要給我驚喜的呢?」兩頰泛紅,大大的眼眸看著洛子商滿是期待,卻沒注意洛子商那一瞬的驚詫。
「這嘛…。」
「我….其實也沒這麼期待這小玩意兒,不過,」苗飛飛眼眸子轉呀轉的,笑了笑。
「要是你要送我的話,本姑娘就勉強接受,捧你這駱駝的場。」
苗飛飛仰仰下巴的模樣,讓洛子商噗飭一聲的捧肚大笑。
「可惡、本姑娘可是特別給你優惠,你居然還笑。」嬌嗔的雙手插腰,氣鼓鼓地用那如牛眼大的怒瞳瞪著。
「生氣了?」好不容易想止住笑,用手拉拉兩頰,問著面前的佳人。
「哼。」這次是雙手環胸了。
趁這機會,洛子商迅速地往情人的胳肢窩搔了搔癢,倆人又開始了你追我跑。
「男子漢、大丈夫,你這樣根本不是個好漢子,居然攻擊弱點,有本事你就不要動,讓我刺你個十針八針。」隔著桌子,苗飛飛乾脆喊話起來,面色紅潤,額上倒也出了不少細汗。
「我當然不是個好漢子,我可是個駱駝。」一臉笑的痞痞地看著苗飛飛,話完,乾脆把桌子給推到一旁,在情人驚呼反應時,大手一撈便將那抹香影撈進了懷裡。
「捉到啦。」將手鐲也順而套進苗飛飛的左手腕上,笑聲裡帶著隱隱的苦澀,僅是那麼一丁點、一丁點兒。
「這算禮金。」
「那是。」
「那好吧,本姑娘看在你誠心滿滿的份上就接受你的求親了。」
相視,滿是春染笑意。
我確信能忘掉你。
至少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別再來玉籬了。
佈滿一地的雪白,就快掩沒了墓碑,灰白似是容下、似為一體,實際上卻還分得清。
黑色的身影在雪白的世界裡,十分醒目,飄落在他髮上、肩上的雪,卻不將拂落,反將他顫抖的身影更顯,他驚訝地看著前方的人,步伐卻停了下來,離了他幾步之遙。
「混帳!!!」顫抖的身影,回頭便是揍了自己一拳,來不及、也不能反應。
「本魔皇絕不原諒你、絕不。」
洛子商跌在冰冷的雪地上,懵了、傻了,再清楚的看到墓碑上的字,發現自己再也起不來了、起不來了。
白衣劍少之墓─
「喂、這開玩笑的吧。」勉強扯了一抹笑,雙手卻覺得那份絕望的冰冷漸漸地竄了上來。
用力地拍打著墓碑。「這像開玩笑?!」
抓起洛子商的衣襟,黑衣氣的發抖,本還要一拳再打過去,卻在打的瞬間,把拳頭給收了起來,只是又重重的把洛子商給摔到雪地上。「啊────可惡、可惡、可惡!!!!」氣憤大叫著,眼睜睜地看到黑衣瘋狂般地跑離自己眼前。
那妖異的瞳子,竄發出了不甘和憤怒,他明白、可卻又不想明白。
那是失望,是被折損的尊嚴,黑衣劍少最討厭的事情,便是刻意….。
白衣知道黑衣的傲氣,自己也是知道的。
…………終究如此。
抬頭望著那巧瑩的雪白無聲地落地,不知覺地眼中也紅了眶、模糊了眼前。
那是你在哭嗎?
我知道,你是不會哭的。
可我明白,你的心底在哭。
只是;我徹底的忽略了。
不知道是怎麼的氣力,可能顯得狼狽,但此刻卻想努力的爬、爬到那曾令人眷戀的地方,右手觸碰著墓碑上的字,一點一點地、讓自己的身子挪到那已然冰冷的墓碑,幾近貼上,將懷裡的鐲子,放在墓碑的旁邊。
「這是你的鐲子,本來就該還你的,這會你想抗議都沒用了,呵。」
「若還有下輩子,你、還會到我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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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還有下輩子,你、還會到我身邊嗎?
熱風過境,讓人感受不到清爽,只有全身不適地黏膩感。
發出清脆聲響的風鈴,在窗外跟著風玩鬧著。
窗裡的人卻還在跟電腦奮戰著,敲打鍵盤的雙手速度卻是不一定的,就這麼專注地,全然沒發現身後早已有人進門關了門。
「休息一下,眼睛可是很重要的,我可捨不得你戴眼鏡。」
「怎麼說?」他回了神,笑著。
「捨不得看到太漂亮的青蛙。」將手中的清涼飲品,放到電腦桌前,逕自抓了一邊的椅子在他身邊坐下。
「你確定說得對嗎?」看著珀色液體和著果肉在透明的玻璃杯裡飛舞著,上頭還有著一根透明細長的玻璃攪拌棒,杯緣還掛著檸檬片,笑著喝了幾口。
看著就很消暑,喝著就更舒服。
「不對、因為現在還沒有青蛙產生。」輕搖頭,看著情人滿足的喝著自己弄得水果茶,眼底滿滿寵溺。
「這故事有點傷感……。」過去在情人寫小說時,常常都會要他校對一下稿,又或著詢問意見,習慣了、就算現在情人還沒問,自己也知道進房後,就該自動自發地幫情人閱文了。
「夢裡夢見的,不知道為什麼越寫就越像是將夢裡的畫面實現一般,越來越清晰。」
「我以為你最後會把鐲子這段寫著他帶在懷裡呢,這樣感覺是不是更好?」偏了偏頭,認真地回答自己的想法、看法。
低頭默默喝著水果茶,而後慢慢地抬起頭來,手裡還拿著攪拌棒’’鏘啷、鏘啷’’的在玻璃杯裡畫著圈子,發出清脆聲響。「我想,最後會放在墓碑旁,應該是想親手讓自己將鐲子套回他的手裡,表示不曾忘卻吧。」
「就這麼完結,那他陪在墓旁是會凍死還是……?」
「呣、不知道,他很痛苦,而我不想再看,夢;就醒了。」
看著情人微皺眉頭的回答,也就沒想再問,看著他繼續喝著茶,心中驀然浮出了一個問題出來,突然很想問、很想問。
「白衣。」
「嗯?」湛藍的眸子,靜靜地望著他。
「你覺得幸福嗎?」他笑燦了一張臉,輕捏了下白衣的臉頰,問著。
(完)
如大海一般的深邃,從那時起我便沉浸在你的眸底之下,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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