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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戲《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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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 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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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留著我父親的手機。自從父親去年五月因呼吸道緊縮無法呼吸,然後在一番急救無效死亡後,父親所有的遺物裡,大概就只剩下這手機號碼還存留著他曾經在這世上的證據。

會留著它,是有其目的;而且是除了將父親留在世上,也是為了能接到其中一位「可疑」人物的來電。那人物,是會讓我母親氣結及厭惡的人,是女的,一個我父親生命裡久遠以前到他死前,曾經存在的女人。糾葛不清的存在。

「有接過那個叫XX的人來電過?」父親死後頭幾個月,母親最常問到的一句話。

「爾老父死的消息,絕對不可以跟伊講,就算伊打電話來!」母親紅著眼揪著眉,命令。

而父親原本的手機,在那段時間從沒有人喜歡將它拿離客廳桌,除了充電外,就一直擱在原處沒人動。大家只時不時的張著耳朵探聽它發出的訊息,即使是最微弱的嘆息也好。

不!他從沒有響過,至少在我能待在家中的時候,我從沒聽過它響過。

「伊一定有與伊聯絡見面...」,「伊不知拿多少錢給那諸婦,那無錢怎這樣快就花光......」一段很狗血的話,在父親尾七後,家中佛壇清除恢復平常光景後,母親總會憤恨的將這話結合上方的詢問說出。一半自言自語的。

我不知道弟、妹對那女的是否有印象,但我依稀記得那位「阿姨」的長相,圓潤的笑臉,圓潤的顴骨,不大但也是圓潤的鼻子,感覺上是母親進化的形象,朦朧的感覺其實不正確,因為年代久遠,看過的人都會彼此揉捏成為同一個樣兒。這是正常的。

那次是她來我家,父親帶來的朋友,母親卻凝出一股怒氣,沒人告訴我他們的關係,我只笑笑懵懂的與她對望,之後發生甚麼我忘記了,因為不重要。只是好像有一段時間家中氣壓好低好低,而我只能憑著感覺在夾縫中鑽游,就這樣,我有一段模糊概念的童年。

長大了些許,大概是我國中或高中吧!有次母親躲在房間哭泣,父親入房後細語的和母親說話,門外電視的聲音更將它們的話與給遮住不與我們聽。但過不久,母親紅著眼睭跑出房門哭泣,父親隨後出現,站在她身後將母親一抱:「我愛妳!」

這是我父親從沒有講過的一句話,這時卻毫不介意的表現在我們這幾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孩面前。「事情大條了。」我心裡蒙上一股陰影。

「爾為甚麼要去見伊?」,「爾就是無法將伊忘記......」

兩三具無頭尾的話語,表明的灑狗血戲劇由來,更讓我將一個消失已久的臉型印象,從記憶中迅速的翻出來,「是她?!」我心想,但閉嘴不言。

又過了好久,我結婚了,父親與叔叔在聊起年輕往事時,我才曉得那女的會出現在我家庭中的由來,原來是當初我二叔喜歡個女孩,但一直苦無方法與她交往,而我父親就半表演的給二叔看,說半表演,其實是因為最後由我父親接收,但要論及婚嫁......門不當戶不對,一個古老的門戶歧視在我祖父母宣判下,這段感情不了了之。

或許我父親叛逆加上不服,最後娶了更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家中女工--母親,上演出私奔、拋女、金錢打發以及因為我是男的、長棍子,所以才勉為讓母親捧起家族的碗斗。自此,又是一段八點灑狗血的連續劇在家中上演。

一段往事我不怎願意回想,但在與朋友談起要將父親手機轉辦成為我名下時,就如同潭水水被石頭丟出一圈一圈的回憶,而其中的回憶,更是那個與我父親無緣,卻後來無意的出現在我生命中那個女人,而且到父親去世後,母親依舊提防的那個女人。在這時說真的,我對她是抱有點同情的,而希望她能打電話來,我也能告知她父親的消息。雖然手機裡依舊有她的電話,但我知道打過去是不合理也不應該的。

應該有人會說我這不肖子,怎會聯絡起外人,而不為你母親著想?

其實我覺得她知道父親已死,會比疑問植心(曾試過只能憑電話得知對方狀況的人的感覺嗎?)要來得好。我同情的不是人,而是一段感情的開始及結束,我無法忍受一顆心懸在半空,而甚麼消息都無法得知的這種懲罰,我知道母親要懲罰那女的,因為將付出一輩子努力給點上污漬痕跡,是母親無法忍受,即使父親只是把她當老友(假設),偶爾見面是抱抱牢騷或是說說不可成就的理想等等,在母親來講,這是她無法忍受丈夫的曾經,所以她要用斷絕一切消息提供,來懲罰那個「敵」。

我能認同這報復的心理原因,但更可憐她,或許接下來不知道要承受多少年毫無訊息的罪,這樣得懲罰,我寧願手機號碼在我手上時,違背母親的旨意,告訴她:「我父親已於九十九年五月十八號病逝了」。

當我們懲罰他人,必也記住這懲罰的理由原因,甚至是探聽效果如何,那與其是懲罰他人,莫不講明是懲罰到自己,因為我們必許與被懲罰的人一起熬,她受懲多久時間,我們也必須付出等同的歲月,要是她根本不知道也無感覺這懲罰呢?那自我的懲罰絕對會是長過於對方,這樣值得?我在內心演練起這一段繞口立式的邏輯。


雖然父親已去逝一年多,而母親也不再像是那段時間會提問那女的友打來否,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最後是我將那手機號碼占為己有,說霸道也好;說物盡其用也罷,說真的除了偶爾會用曾是父親的號碼撥打母親的手機外,我鮮少會用到她,或許讓母親在來電時能感受到她丈夫的溫暖(因為來電都會顯示名稱,而我們也都一直不願意為母親更換名稱);但也另有一用意--希望那個曾經與我父親、母親糾葛不清的女人來電,並且告知父已死的消息。就這樣等著一通可能會打或是不會打的電話,這熬我願意承擔,至少好過電話留在家中,由母親承擔還要來得好。

我或許會等到她打電話來,平心靜氣的告訴她父親的死訊;也或許一直等不到,但我不介意,因為我知道母親為換手機前,我撥過去,依舊會有父親的溫暖存在,這就足夠了。真的,要是能真正安慰到兩位敵對的女人,我願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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