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夢境的門,腳上的波西米亞涼鞋隱隱催促我前進,我的腳小,甚少能購得極合意的鞋,剎那卻發現,腳上的舒適感宛如契合戀人之難尋。L,或許這代表我應該勇於嘗試什麼?情愛?我從來都不是拒絕情愛的人,只是對這個塵世的感受太敏銳太纖細,非常人或許無法理解這樣豐沛的敏銳與纖細。又或追尋自己?盲目而無奈的日子三三兩兩掛著,使我幾乎遺忘與自己對話的本能,
遠眺門外,霧氣濁重,攤著一條瘦弱孤僻的雨街,溼漉漉的空氣浸潤了街道兩旁的店家。走近才發覺,那其實不算街衢,只是屋簷交疊的貧巷,小店住家間雜,門窗皆敞,無人看顧。感到這是雨季之初,空氣中仍充盈著泥土與青草混纏的濕氣味。遠遠地,荒城之月笛聲悠悠,忽而成為最慢板,在如暮的背景裡稀薄地飄蕩,幾乎與某些記憶片段接軌,卻又斷了什麼重要線索而始終連不上線,我並不因此苦惱,只是疑惑。 L,後來想想,或許那兒是我們初相遇的地方,彼此只是錯身的緣分,非但不知你是歸人亦或過客,甚至連面容身影都未曾留意。慢慢踱步探看,我們可能曾經路過或逗留的足跡,莫名湧上難以解釋的熟悉感以及哀傷。
一切物去人非,證明緣分淡薄。
但我們畢竟曾經相遇,在漫漫浩浩的人海裡,多麼難得,多麼珍貴。
只是無法確定再次與你相遇的時空,很有可能此生我終將孤身寄於人海,夢中眼眶居然濕潤起來。我疲憊地縮進牆邊的籐椅,拾起椅腳邊洪醒夫的手抄本詩集,翻到伊里書簡,望夫石那一頁。
舊書店、雜貨鋪、水果行,所有商家皆空蕩靜默。我佇立在夢裡,明白雨下著,會一路下著,下到很久以後,下到這條雨街滿布青苔以後,我再回來。我想那時,我等的那個人也會回來吧,雖然我不知道我等的人是不是你,而你是誰?
或者我以為我在等你,但後來發現我在等的,只是感情本身,無所謂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