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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屋裏的法國 ● 陳冰（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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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的外交總給人沒有邏輯、即興發揮的感覺，像巴黎街頭咖啡屋?媊X的氣味，讓人不斷品嗅。
在巴黎航空展開幕前一天，法國國防部長針對美國拒絕參展批評說，美國在向歐洲發動一場“經濟戰爭”。接著，法國卻默許了歐盟對美國找不到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表示諒解的政策。 兩天後，巴黎又和華盛頓較勁，逮捕了伊朗反政府組織“人民聖戰組織”的大批成員，美國人正在拉攏的物件在法國人眼中卻是邪教組織。
法國給世界的“出乎意料”確實不少。伊戰爆發前，很多國家都預料法國在聯合國安理會的表決前一分鐘會屈從美國，但法國外長德維爾潘給出的是贏得掌聲的道義演說。戰後，希拉克總統向布希主動打電話要求講和不幾天，法國對美國媒體把法國人比做“吃奶酪的軟骨頭猴子”照樣提出嚴正抗議。
其實這並不奇怪。因?這是法國，咖啡屋?堛漯k國。他們把政治、外交和生活都看作是藝術。藝術自然要閃爍靈氣，超越的就是邏輯。
咖啡屋?媊蛓L
走在巴黎的大街上，你會發現咖啡屋遍地都是。隨便走進一個，可能就是巴爾扎克、莫泊桑、福克納、波德萊爾、普魯斯特、沙特等人“曾經工作或居住的地方”。美國小說家沃爾夫（Thomas Wolfe）1925年訪問巴黎後讚不絕口：“藝術的精靈已投胎於這個地方的空氣之中了。”
巴黎的藝術懷孕是痛苦的。19世紀30年代，一些落魄的文化人對法國大革命的政治極端和浪漫主義者的虛無，感到雙重失望。他們聚集在巴黎，一邊以吸毒、行騙、嫖娼等低賤的方式來揮灑生命的激情，一邊駐紮在咖啡屋、酒吧，靠賣藝來求得一席生存之地，用“另類之筆”寫出和畫出自由精神。這場稱作波希米亞運動”Bohemian
Movement）或者說是“小資”的文化衝擊波改變了巴黎，改變了法國。
到了19世紀末，巴黎已成?世界藝術家尋找靈感和自由的“聖地”。義大利作曲家普契尼以歌劇《波希米亞人》（La
Boheme）傳誦著依靠智慧而不是依靠金錢的巴黎藝術精神。美國作家海明威要把巴黎視?“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城市。”
法國歷史學家沙拉米爾（Challamel）說，“獨立、自尊、個性的波希米亞精神影響深遠，不僅點擊了文學和藝術，而且滲透到科學、政治等所有領域。”
被藝術熏染的政治
把咖啡屋的文化精神發揮到極致的，當算哲學家沙特。他自己居住的福羅爾咖啡屋（Cafe de Flore）內，?所有顧客提供免費討論的機會。在代表作《存在與虛無》中，薩特對咖啡屋一往情深：“可以肯定，這個咖啡屋本身就充滿了存在：它的老顧客，它的桌子，它所存儲的書籍，它的鏡子，它的燈光，它煙氣彌漫的氛圍，它所容納的各種口音、哢嚓哢嚓的杯盤聲、人的腳步聲等等。”
咖啡屋?堨巨|出的是自尊和叛逆氣質。1964年，當諾貝爾獎評選委員會把文學獎的花環戴到沙特頭上時，他“拒絕接受一切來自官方的榮譽”而全然不理。
政治家戴高樂一點也不比薩特遜色。二戰間巴黎被納粹德國佔領後，戴高樂逃亡英倫，自立門戶領導自由法國運動。他對提供資助的“大老闆”邱吉爾和羅斯福從不摧眉折腰。他的自尊得到敬重，解放巴黎時率先步入凱旋門的便是戴高樂而不是美英指揮官。1965年，戴高樂由於感覺到美國對北約的操縱已威脅了法國的獨立，便決然退出北約軍事一體化。
尊嚴、自由和人文的法國，在政治上力圖與美國平起平坐。他們把國際舞臺看作巴黎的咖啡屋，和你同坐的人怎?會有高低貴賤之分？所以，被藝術熏染的法國政治家常顯得超凡脫俗，靠靈感贏得國際社會的滿堂喝彩。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缺乏理性，而是更善於用智慧而不是財大氣粗來維護民族尊嚴和國家利益。
巴黎航展期間，歐洲空中巴士公司（總部在法國）得到阿聯酋總價值超過125億美元的大宗合同、從卡塔爾簽得總價值超過50億美元的訂單，實際上與法國在伊戰中建立起的道義聲譽直接關聯。
受藝術“中毒”太深，也使得法國政治顯得無序和隨意。罷工是法國文化的特色之一，政府經常無可奈何。罷工者把大卡車堵住英法海底隧道，或者把拖拉機開到巴黎街頭，和藝術家在地鐵通道塗鴉一樣隨意。
近日，法國全國正在舉行第八次罷工行動，反對政府推行退休制度改革，再一次使交通陷於癱瘓。這也是“法國之道”，被英國人嘲弄?“不講規矩”。
法國的腐敗程度僅次於義大利，也與法國人“太藝術”有關。一位英國政論家這樣形容說：“法律、條約和所有章法在法國政治家手中是畫筆，靈感來了緊握不放；自己方便時則隨手一扔。”
?了支援柯爾出任德國總理，法國前總統密特朗秘密提供政治獻金，?科爾上臺鋪路。瘋牛症肆虐歐洲時，法國要求英國嚴格遵守歐盟禁令，同時卻悄悄掩蓋本國的病情，叮囑農民在發現瘋牛病時不要張揚，免得丟了市場。在伊戰前，希拉克總統一邊宣稱要維護各國獨立的聲音，一邊威脅東歐國家不要緊跟美國，警告它們“不要失去保持沈默的機會”。
最懂得生活真諦
咖啡屋?堛漯k國人當然講究日常生活的情調和浪漫。馬克·吐溫在日記中寫到，“一個法國男人的家是另一個男人的妻子的好去處。”前總統密特朗有一個私生女，據說他有時一晚上與好幾個女人幽會。
現任總統希拉克的妻子也出書揭露，丈夫的不忠誠曾險些毀了這個家。在巴黎擔任市長期間，希拉克在女秘書中有“拉鏈大叔”的稱號。政治家浪漫，老百姓也善於生活中捕捉色彩，“沙發提升”是據說是行政部門的慣常現象。那些美貌性感的女子只要能和有權有勢的人上沙發，她可能會很快得到提升。
有學者說，法國的行政效率太低，與官員的浪漫直接關聯，因?法國根據關係而非根據業績選拔官員。在公司，法國人午餐吃的多是三明治，只要半小時就可完畢，但他們一般都需要超過兩小時，原來是到咖啡屋調情去了。
法國人也講究平等和禮貌。每天雇主見到雇員都要握手，之後便有近一小時的閒聊。同事們見面也要一一握手，相互致意。假如遲到了，你得瞅機會到咖啡室去彌補。否則，你就太粗魯了。
法國人懂得生活真諦，最能從他們的帶薪假期上看出。根據法律，有工作的公民每年可以得到13周的假期，包括二周病假，二周“罷工假”，一周的全國例行假日。工作35小時以上會得到三周補償假，另外還有五周的正常工作假日。
這還不滿足，雇員常希望得到雇主的關愛。除了按法律要讓雇主支付一半的交通費外，一些公務員還可得到免費餐券、電影票等。如此閒散的生活方式怎?能提高效率？我曾問一位法國朋友。 他的回答頗值玩味：“如果法國人成了工作狂，遍街的咖啡屋肯定會變成美國可口可樂的專賣店，那法國還能稱其?法國嗎？”
難怪到今天，印度導演拉斯焦爾斯（Las
Jose）仍夢想導演一部名?《法國咖啡屋》的音樂片，要和好萊塢的《音樂之聲》一比高下。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1620&aid=181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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