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並非女子,雖看不清卻有著顯著的不同,男子舞劍亦可謂之為美,力與美融合的恰到好處,更顯一絕。
高山淺湖漫著似雲似嵐的白茫,只能隨約見個依稀,此人輕功極佳,僅點著水草倒竿即能持續著湖上劍舞。
男子一身暗色衣物,天色尚顯昏暗而看不清楚面容,舞劍力道雖不是剛猛,卻也是剛柔並濟的如行雲、似流水,搭著淺淺挑起的水花,波光閃耀更顯此劍舞之靈動。
初踏未知土地,本是迷失了方向,聽見聲響想借問路途,卻見這難得一見的氤氳淀舞,身著白衣的青年看的痴了,水滴聲止靜的同時男子收起了劍,抱劍而立的視線似乎於遠處對了過來。
知道男子多半是發現有人存在才停舞,白衣青年先行表態,「對不住,非是有意打擾,借問步雲崖該往何方向?」
「無妨,往南而去。」回應完,男子瀟灑的身影從湖的另一頭離去。
有點羨慕的注視著男子離去的方向,白衣青年對此人留下了印象,雖不見其貌,但其瀟灑自在的姿態卻悄悄的留在心底,那是他自己不可能擁有的灑脫。
心緒微亂,滴落的水滴似乎也滴起了一些追憶,似乎是憶起了曾經,視線調開的同時看到了一株稀有的藥草,「炘淵草……」
回憶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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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明,疾行的人影在確認沒被跟隨後步調漸緩,走入樹林深處隱密的洞穴而去。
進入洞中,點亮先前置於此地的燭火,憑藉著因吹入洞中而顯搖曳的些許燭光,一身雪白衣物的少年緩緩除去外衣開始為拆起纏繞在腰際上,已是一片鮮紅的布條。
沒有仔細處理過的傷口已經變得嚴重,甚至還跟布條相黏,撕下的劇痛非常人能忍,少年僅是深深吸氣後又繼續動作。
表情未變的拿起事先準備的清水沖向傷口,血色褪去之後是一道既深又猙獰的刀傷,似乎連上藥的打算都無,少年只是拿起一旁另備的布條又準備束起傷口。
「……小兄弟啊,你不在乎自己身體也不能這樣放任吧。」
突來的陌生男聲,少年似乎顯得訝異,動作迅速的吹熄燭火,洞穴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似乎是有一陣輕嘆之聲,洞內燭光再度被點燃,不過是由出聲的那名青年所點,看著抵在自己喉頭的冰冷長劍,青年並沒有懼意。
「我是褚藍炘,這裡是我平常採藥後休息的地方,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你來了……」
褚藍炘慢慢的說著第一次見到少年是半年前,第二次是三個月前,都是他帶傷偷來此處理,連情況都能詳述,說明著這是他的休息之處,有著為了防止毒獸入侵而以草藥塗滿製成而掩住內洞的布簾,所以少年才沒發現在內洞的他。
本來他沒有打算要打擾一個只是借地處理傷口的人,但每次少年對自己的傷處的不在意總另他這個醫者受不了,這次是太誇張了,那種傷口如沒處理可是會出問題,搞不好會丟了命,所以他還是忍不住的出聲提醒。
聽到此確定是自己擅入別人休息之地,少年僅是淡漠的收起劍,拉好衣物就準備離開。
「等等,你既然躲到這深林裡來處理傷口就是不想被別人知道你受傷的事,我幫你處理傷口吧,會好的快些。」褚藍炘拉住少年欲離去的手,雖是直接被甩開仍是不放棄的說服著。
感覺到傷口處因為自己方才的大動作而開始滲血,少年似乎是開始考慮。
知道少年有些動搖,褚藍炘繼續遊說,「早些處理好,你就可以不用這樣跑出來,不就更不會被知道,還有這算我多事,你不用在意。」
看向褚藍炘再度拉住自己的手,少年沒有再多言,只是沉默的任其上藥、包紮,在天色全亮之時,少年離開了洞穴。
而後,似乎是對褚藍炘的認同,少年依然前去那療傷,並不是次次都遇的上褚藍炘,那只是他採藥的休息場所,但褚藍炘都會置放藥物讓他使用,不曾主動要求,褚藍炘都會事先幫他想好所需之物備好,有遇上的話更是會主動的幫他處理。
褚藍炘未曾問過少年的來歷,只是猜想著少年大概是個常上戰場之人,常常帶著不一樣的傷口出現。
少年從未曾言語,在那之後經過了半年,褚藍炘幾乎已經自動將少年認定為無法言語,少年卻在某天要離去之前突然開口,「謝謝。」
似乎是好的開端,少年開始會理會褚藍炘的問話,褚藍炘問起少年之名。
少年似乎不是很想回答,淡淡的回了一句,「白。」
褚藍炘也不意外,行走江湖之人有許多不便,白不願說,他不會問。
少年有些變了,似乎是卸下了一些防備,有時出現身上並不是帶著傷,淡淡的說了句來此休息,褚藍炘沒多問,微笑著讓出內室空間。
也開始著,褚藍炘會邀少年一起前去採藥,順便介紹藥草的知識,少年似乎是對此感興趣,認真的學習也會提問。
褚藍炘的溫柔健談似乎漸漸溶化了少年封閉的心扉,少年某天突然問口,「我名白衣,魔劍道少子。」
褚藍炘雖是居於僻遠鄉下,也是聽過魔劍道之名,雖顯訝異仍是一如平常,「我能認識白就夠了。」
知道白衣對自己的身份並不太欲給別人知曉,否則不會認識至今才說出,褚藍炘也只是表示有聽到,對褚藍炘的體貼,白衣似乎覺得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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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下雪的日子,白衣接下了征戰之責,來到孤獨蜂向風之痕告知。
「師尊,白衣此行歸期不定,待回轉再跟您報訊。」對這位雖然看來冷漠卻是十分關心自己的師父,白衣非常的尊敬,若有要事必會告知。
「嗯,在外一切小心。」風之痕對自己愛徒的能力雖有著信任仍是不忘叮嚀。
「徒兒明白。」風之痕的關心白衣感受的到。
該去……跟褚藍炘支會一下嗎?對於褚藍炘他好似有些太過在意,若什麼都沒說就這樣離開,他會擔心吧……
風之痕低沉的嗓音打斷了一旁思緒飛離的他,「白衣。」
連忙收起分心的思緒,白衣看向風之痕靜待下文。
「冷靜並非無情,情感並非只會使人軟弱。」沒有多說什麼,風之痕只是留下此話後就離開。
思考著風之痕的話義,白衣心中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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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藍炘的居於此地北方的小村落,開設著一間不大的醫館,他是家中次子,對家中醫館多半是負責採藥之責,在跟白衣認識的時間來到近一年之際,白衣第一次到此找他。
雖是給過家址,但對於白衣會上門,褚藍炘有著顯見的訝異,白衣一身質料不裴的衣物讓他們一直被行注目禮,於是拉著白衣的手走至後院自己的房裡,「白,怎會來?」
「我即將帶兵征戰,少說須時半年。」白衣語調平靜,只是靜靜的表示著。
「……何時出發?」至他告明身份之後,褚藍炘便知道他身上有太多的責任,也明白他身處多危險的地位,所以聽到他要帶兵征戰,褚藍炘臉上有著明顯的擔憂。
「明日。」也不知為何,白衣覺得來見他一面心裡踏實了許多。
「……你在這等我一下。」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定,褚藍炘先向白衣告知後就離開房間,沒多久後他再度回來,手中多了個包袱,「走吧。」
沒多問的隨他而行,兩人來到平日相處洞穴,褚藍炘將手中的裝了些藥瓶包袱遞給白衣,「這裡面的藥我是希望你不要用到……我不想再見到你受傷,但又不能阻止你去,你要保重……為了我,好嗎?」
「……不懂。」不識情滋味,白衣對褚藍炘的話無法完全理解。
知道白衣在情感面上的純真,褚藍炘將話說明白,「我一直不敢說,怕是我自作多情而破壞了我們的情誼,我愛上你。」
「愛?」疑惑的表情顯示著白衣對這字眼的陌生。
一如平常白衣有疑惑時的細心解說,褚藍炘將自己的認知告訴白衣。
見不到你時會想念,看到你受傷會擔心,想多了解你,想更親近你……
一向對自己極為溫柔的褚藍炘認真的說著的那些話,似乎是深深的印上了白衣的心,心中想著隱約的可能,白衣並沒有給予直接的回答,「……讓我好好想想,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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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歸來已是一年之後,得空後,就前去見褚藍炘,雨下的極大,他的腳步未曾停歇,進入洞穴內洞之時,褚藍炘正在睡夢之中,雨聲讓他沒發現有人入內。
白衣未出聲手撫上這年來心中思念的面容。
「……白衣?你回來了,我不是在作夢吧?」驚醒的褚藍炘看向自己魂牽夢繫的身影,激動的抱住他,「我很想你……」
「……我也是。」不擅長表明心情,白衣對褚藍炘的激動僅是這樣回應。
這樣就已足夠,褚藍炘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捧起他的臉試探性的親吻他,得到的是生澀的回應之時,他們戀人的關係就此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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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日子似乎極快的流逝,白衣不尋常的外出跟改變引起了誅天的注意,經過調查之後得到的答案更是令他怒氣大發,招來白衣至殿上,揮退其他人等之後他緩緩出聲。
「白衣,聽說你最近常外出?」誅天一開口就讓白衣能感受到他的怒氣。
「是,但那是假期之時。」誅天的怒氣讓白衣明白他大概是知道了什麼。
「哦?你之意是你沒影響到正事?吾不該詢問你的私事?」對於白衣竟會爭論之舉感到極度不悅,誅天更是確定自己的決定正確。
注意到誅天怒火更熾,白衣心中有不詳之感,「孩兒絕無此意。」
視線餘角見到右謢法出現於大殿之外,誅天揚起一抹冷笑,「下去吧,吾給你三天假期。」
「是,謝魔父。」對於莫名而來的假期,白衣有著深深的疑惑。
心中的不詳之感更為強烈,在一離開大殿之後,白衣就趕著去見褚藍炘,這是意料之外的假期,所以白衣直接前往褚藍炘的住所。
才到達村口,就被眼前血紅一片的景色震的腳步微顫,衝進褚家倒臥一地的屍首之中不見心中所念那人,更是急忙往褚藍炘的房間走去,一路沿續的血跡讓他幾乎寒了心。
房門打開的瞬間,有種名為眼淚之物從白衣眼角滑下……
早該有此認知的不是嗎?
他,只能是個聽話的棋子……
他,只能是個沒有意見的人……
他,不該愛人……
他,不該被愛……
他,今後只會是魔劍道的殺人工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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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本本 有空來坐嘿~^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