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峰,以孤獨為名,住著孤獨的人。
望著紛飛的落雪,風之痕的心緒顯得格外的平靜,看著雪落,心中有著遙久的追憶,雪景映雪影。
習慣自己一人看雪了,在孤寂了千年之後。
習慣自己一人旅行了,在憶秋年也離開了之後。
忘了是多久以前,憶秋年在某天來到孤獨峰之時,沒有平日的多言,只是說了些話隨即離開。
憶秋年來時是如此說,「人與魔不同,再怎麼努力還是有到盡頭的一天,我要出去旅行了,就不再回來了,要找我看緣份吧,或許在某個地方會相遇吧。」說完不待他有回應就離去,自此之後,他不再見過憶秋年。
知道憶秋年是擔心他在失去白衣之後,又要再承受一次失去至友之苦,所以故意離去,雖是留下有緣可再相見之語,卻是兌現無期。
但,他卻寧可選擇相信,會可能會有相見的一天,所以他開始常外出旅行,獨行旅路,看遍天地。
但冬季,他會回到孤獨峰小住,因為這裡的雪景,他最深印於心,望雪、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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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近,風之痕又即將出去旅行,一如往昔,向道別似的,他會至白衣喜看山景之處走走。
霧茫茫,景茫茫,影茫茫。
彷若有人,霧裡看不清楚,但此處顯少人跡,若真有人,又會是何人?
加快了走近的步伐,走近之後,卻是空盪靜寂,四周並無足跡,是錯覺吧。
沒再多想,風之痕離開了孤獨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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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無際,歸人的腳步從容。
望著遠處已凝雪的山峰,風之痕心緒仍是平靜無波。
踏上孤獨峰,風之痕的腳步微頓,感覺到孤獨峰似乎有點不同以往,像是多了些生氣,越走近峰上的小屋,有人的存在感更是強烈。
停於屋前,風之痕的腳步顯得遲疑。
會是何人?有沒有可能是……白衣回來履約……
帶著一絲期待,風之痕快步入屋,內中確實有人,但卻是一相貌秀雅輕靈的紫衣少女,難掩的,他心中有著濃重的失望之感。
「你是?」正在泡茶的紫衣少女,先是提出疑問,接著先將桌上置有的兩只杯子注滿泡好之茶。
注視著沉默的風之痕一會兒,她又說,「你是這屋子的主人吧?這裡留有的衣物和你身上的相同,我們只是避雪而借住,等我兄長回來就會離開了。」
「嗯。」沒再多言,風之痕轉身出了屋外。
抬頭看著細細飄落的雪,風之痕心中有著失落之感,為了似乎是不可能的期待。
屋裡的少女,看著屋外迎風望雪的風之痕,端著桌上之茶逕自飲著,還不忘問著,「外面的大叔,要不要喝茶?」
沒有回應的風之痕彷若充耳不聞,背對屋子望著雪景的他思緒已飄離。
僅是須臾,少女方才所倒的另杯茶還未因天冷而涼,少女突然開口,「薰哥,這屋子的主人回來了呢,我們離開吧。」
並不是她自言自語,屋子的方向傳出另一男聲回應著她,「走吧。」
帶著訝異,風之痕轉身看向屋裡,那男子的到來他竟然毫無所感。
屋裡的男子是背對著風之痕的,一身雪衣,銀白長髮,神似的背影讓風之痕心中為之一驚。
男子彷彿感受到他之注視,此時轉過了身,看著風之痕的表惰似乎有點訝異,「你……」不知想說什麼,他似乎是陷入思考。
而風之痕,也是訝異的,眼前之人是如此的相似於白衣,雖然樣貌並不相像,但感覺神似。
「你……有風的感覺。」走近風之痕且再度開口的白衣男子,是讓風之痕再度感到訝異之語。
風之痕看著走近自已身前的雪衣男子,不由得將他和深埋心中的雪影聯想了起來。
「我很像什麼人嗎?」輕淺的微笑著,男子抬眼注視著風之痕的眼,深紅之瞳像是要從他之眼中看出什麼。
看著神似白衣的男子,或許是因為他太像白衣了,風之痕還是回簥了他的問話,「像我愛過的人。」
似乎對他的答案不感訝異,男子像是沒有要繼續話題似的轉開話題,「你回來,我和她就不再打擾了,擅自借住之事向你道歉,我們離開了。」
已收拾好的少女此時也走了過來,跟著男子準備離開。
「只是避雪就繼續留下吧。」可能是他太過像白衣,所以風之痕竟不想讓他離開。
「薰哥,要留下嗎?」聽到風之痕要讓他們留下,紫衣少女顯得有點訝異。
「嗯,妳先進去吧。」男子接受了風之痕的好意,示意少女先行進屋。
看到不再言語看著雪景的風之痕,男子打破沉默,「謝謝你。」
「嗯。」淡淡回應他的感謝,風之痕心中仍訝異著自己的失常,不喜打擾的他竟留了外人住下。
「很像嗎?」男子冷不防的如此問著。
「感覺。」風之痕知道他問的是方才未說完的話。
如同先前沒有接續問話,男子突然提起自己之名,「藜薰,你呢?」
「風之痕。」
「果然是風。」留下讓風之痕思索許久的一句話,蔾薰不再多言的進屋去。
為了這和白衣相像之人,風之痕今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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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尚亮就已不見藜薰的行蹤,並沒有特別的詢問,那名為紫琦的少女就提起說他清早就出去了。
隨意的在孤獨峰走動著,風之痕也沒多想的走至白衣常看風景之處。
乍見一身著白衣的身影站立於那,風之痕的心情是激動的,心中的期待也脫口而出,「白衣……」
轉過身的藜薰,看著雖末有明顯表情變化的風之痕,但心中明白他的失望,「很失望?」
「你在這裡做什麼?」雖然心中是真有失望,但風之痕現在在意的是他為何來此。
「上次雪停之時來過,對這裡的印象深刻。」再度轉過身看著此處的絕景,藜薰的表情專注。
風之痕走至他身旁,似乎沒打算再開口的也僅是看著眼前景致,心中仍是為藜薰和白衣的相似在意。
「他常來?」藜薰再度開口打破沉默。
「嗯。」若不是他主動再度開口,風之痕仍覺得彷若置身從前。
「對這裡印象深刻,是因為我總覺更早之前,我一定來過這裡,這裡的景色讓我感到熟悉。」初次提起已身的感想,藜薰所言卻是讓風之痕訝異的注視著他,「我常夢見水邊的景致,好像是靠著水旅行,這裡我也夢見過,印象最為深刻。」。
視線對上風之痕的碧色之瞳,藜熏又微頓了一下才接話,「或許你會覺得很怪……我覺得很久以前應該見過你,對你,我有種熟悉感。」
聽著藜薰所言之語,風之痕的情緒有著陣陣的起伏波動。
若藜薰之所言若為真,那極有可能是白衣的轉世……他可以這麼期待吧……
「從我有記憶以來,不知為何,心中總是有一種要找尋風的感覺。」未曾移開視線,藜薰的眼神認真且專注。
「或許,你就是我要找的風。」抬手,藜薰撫上風之痕的臉。
並沒有閃躲他的觸碰,風之痕只是感覺著藜薰和記憶中白衣相似的溫柔。
收回手,藜薰轉身繼續看著雪景,卻也突然的問著,「他是怎麼走的?」
「他是人,終究一定會比我早走。」沒有回答,風之痕僅是說出他和白衣當初共同的認知。
「你後悔過嗎?」不難聽出風之痕話意中的一絲無奈,藜薰又接著問。
「不。」就算重來,他還是會愛上白衣。
「我想他也是。」聽到風之痕直接的回應,藜薰背對著風之痕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
看不見藜薰的表情,但風之痕卻感覺得到他方才的話意似乎帶著一絲愉悅,對於藜薰的話,有些另他訝異,有些卻又讓他感到無法回應……如果提出疑問,可能得到的是失望,所以他難得的遲疑。
又靜下了一會兒,藜薰轉身看向沉默不語的風之痕,「你在等他?」
「或許。」對他直接的問話,風之痕雖然是有了回應,卻是連自己也不確定。
等待,太漫長……在孤寂了千年之後,他仍是對白衣能否歸來有所期待,他並不算完全遵守和白衣的約定吧……
遺忘,很難。
自欺欺人,將感想深藏於心,以為自己真的能忘,卻在遇上相似之人之時,對自己無法自抑想見白衣的心緒,感到自己的執著仍深。
情,難忘。
憶,難埋。
看著風之痕的表情似乎有點連自己也不明白的迷網,藜薰低嘆了聲,「風是自由的,不該被束縛,我想他不會希望你等他。」藜薰說完,未待風之痕有所回應,便轉身離開。
風是自由的……耳邊彷若又迴盪著白衣離去前之語,和藜薰所言相映,風之痕沉默的站在迎風處,思緒反而沉靜了下來。
終於……
像是領悟了,終於,他覺得自己到現在才算真的接受白衣離去的事實,而藜薰……雖然很有可能是白衣的轉世,但就算不是,藜薰也可能成為他重要之人……
一眼就能看清風之痕,或許比風之痕更能懂風之痕。
何不讓自己自由?
靜謚了千年的情感,又再次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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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小屋,此次是只餘藜薰一人,擱下手中書物,抬眼看向風之痕的他,僅是一眼,他又語出驚人。
「我知道,你認為我可能是白衣的轉世。」
「嗯。」方進屋的風之痕對藜薰之語並不訝異,僅是走近藜薰身旁。
「我自已也是有這種感覺,但,就算我是,我也不再是原先的我。」雖然心中也有所感,但藜薰不忘提醒風之痕,他不可能變成白衣。
「我知道。」這一點,風之痕心裡也是清楚。
藜薰站起身,深紅之瞳再度和風之痕的碧眸相映望,語氣有著不可乎視的認真,「就算……可能是再次的失望,還是不後悔?」
「嗯。」就算會是再度的孤寂,他還是如此決定。
「我如果不是他呢?」問出的話都是重點,藜薰要讓風之痕明白自己的心。
「你就是你。」
最後一問,藜薰眼神微黯,「我是妖,也無妨?」
「我是魔。」藜薰最後一問,只讓風之痕覺得一些疑慮反而解開。
「如果你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他……」對於風之痕的回應,藜薰顯的寛心,於是才又說著。
「不必,你就是你。」打斷他的話,風之痕淡淡的表示。
「你要失去我,要等吵架了。」顯得心情極佳,藜薰表現出他和白衣不相同的地方,打趣的道。
藜薰臉上有著淡淺笑意,風之痕亦同,相視的兩人,慢慢開始接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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藜薰是不是白衣?
對風之痕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雖然起初是因為他們的相像而在意,但藜薰已經慢慢的佔據了風之心。
風之心,在度有了歸所。
風不用再四處飄泊了。
風,依然自由。
【完】 _系列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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