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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言流光】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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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淚不等於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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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oletsanf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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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剛來的時候，天氣著實悶了好一陣子，悶得我的小房間像個蒸籠似的，租賃的房裡沒有冷氣，我只得擺了兩座電風扇，成日有氣無力的搖擺著熱氣。清晨時分總是被悶熱的空氣喚醒，睡個午覺又睡出了一整個背上的汗，溼溼黏黏的感覺真不好受。我帶著一種悲壯的心情承受著褥暑的折磨，猜測著城市裡有多少人和我同樣，沒有一台冷氣機的蔽蔭。
宿舍對街的新學友書局，就成了我逃難的暫避所。明亮的燈光、一排嶄新舒爽的書籍展示，最重要的，是一進門時罩進心肺裡的沁涼冷氣，我在其間穿梭，隨意翻閱，讀一兩篇感興趣的文章。
讀小野的新書「微熱星空下」，他寫到了關於梁光辰的事。梁光辰，在網路上廣為人知的一名作者：tl，小光。曾經有一陣子常在網路朋友的口中談及他，約略知道關於他的事蹟、讀過他的書「擺盪在春天」；也總有一兩個網路上的新手，在小光遺留下來的個人版上抒發著相見恨晚的心情、敘述為了小光哭泣整晚…彷彿小光該死的不該那麼早死。
我不認識他，當我知道他這個人時，他已經不在這個人世，讀他的小說時，我沒有一股相見恨晚的心情、我沒有為了這個早夭的作者垂淚天明，我更無法在他的個人版上娓娓道來；無法將自己當成是他的朋友一般的，讓自己的生活點滴落在小光安靜彼方的靈魂上。我不是他的朋友，充其量我不過是一名讀過他小說的讀者。
我們不過是陌生人。
站在涼爽的書局裡讀完小野的文章－「盛夏最後的果實」，讀到小光生前最愛莫文蔚這支歌曲、讀到小光在清晨時分終於不再醒來，朋友們圍繞著他一遍又一遍為他播放他最愛的歌……卻讓我禁不住紅了眼眶，將臉藏進書頁裡偷偷拭淚。
張曉風的新書「星星都已經到齊了」，「塵緣」和「不識」這兩篇文章，談到了她已逝的父親，她將滿滿的親情回憶書寫成文字，勾勒出她父親的形象。她寫道：「我對上帝祈求：『把父親留給我吧！留給我吧！』……而上帝仍沒有應允我的強留…」同樣令我動容。記得她父親過世時，她正準備將在報紙專欄上的雜文集結出書，在那樣初臨的悲痛中出版了那一本書（似乎是「這杯咖啡的溫度剛好」？）。悲傷綿延至「星星都已經到齊了」之後，終於抹開眼淚，她形容自己，是一個窺見貝殼之後擁有整片海潮音的小孩。
這是近來讀到兩篇關於死別的故事。原為了貪圖冷氣舒適而躲進書堆裡避難，卻在書局裡偷偷拭淚，讓我很難為情。
堅強的人是不會輕易哭泣的，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過了青春期之後，我和我身邊的一些女生，將這句話奉當成座右銘，不以女人優勢、不將眼淚當做武器。而這著實也讓我吃了更多苦楚而無人發覺，有時候我變成是他人口中形容的一名強悍、咄咄逼人的女子，是非變成不是絕對，流淚之人才是受害者。
我曾經和一個表妹同住一陣子，她則是「眼淚運用策略」當中的佼佼者，她的眼淚是珍珠，讓眾人呵疼在手心裡。我彷彿罪該萬死，被眾人苛責了許久之後，才得以稍微平反。而她仍是珍珠，我仍然未得其真傳。
也許因為看見了眼淚所能夠塑造出一個女人的形象，在人前哭得楚楚可憐，背過身之後，又可以擺出另一種驕傲的臉孔，自私、狠毒的一顆心腸，顯露無遺。我不願意自己的眼淚成為如此卑劣且廉價的武器，於是更加期許自己，不成為一名輕易落淚的女子。流淚的衝動成了壓抑之必要。一次又一次，在每一次因為不能流淚、以至於無人聞問的痛苦當中，變得愈來愈孤單。
過了許多年之後的今天，我發覺自己似乎不再如此堅強，常常為了一幕場景、一段文字而禁不住眼淚。我變得容易感動、容易感傷，眼淚常常潰不及防，就衝過了眼眶，幸好大多是獨自一人的時候，我可以不必為了如何掩飾而顯得蒼皇狼狽。
我學會終於不再壓抑自己偽做堅強。我想，就算沒有人將我的眼淚視為珍珠，我仍然珍惜自己每一次發自內心的憾動而流下的淚水。流淚不等於軟弱，也不是拿來人前做戲的籌碼……
眼淚是在荊棘生活中，人們最原始的性情出口。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1322&aid=193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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