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回本城市首頁 家國主義 家主政治 中華家國
市長:梅峰健保免費公投  副市長: 早早安(顏俊家)子鳴Abr尉左
加入本城市推薦本城市加入我的最愛訂閱最新文章
udn城市政治社會政治時事【家國主義 家主政治 中華家國】城市/討論區/
討論區心情隨筆 字體:
上一個討論主題 回文章列表 下一個討論主題
(轉貼)漢娜鄂蘭:「邪惡的平凡性」
2013/02/15 21:55 瀏覽3,097|回應0推薦0

梅峰健保免費公投
等級:8
留言加入好友

201003030054Hannah Arendt與陳鎮慧

Hannah Arendt與陳鎮慧

 各位同學~這是我的偶像!

clip_image002clip_image004clip_image006

 

    我早就想介紹我的偶像了,只是一直抽不出時間來好好談談,今天晚上剛好氣候冷的適合動腦,於是決定開工。上邊照片中的人是非常知名的哲學家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能夠透過她的著作認識她,曾讓我擁有過難得的知性滿足(她那傳奇一生太值得各位讀者、特別是女性讀者進一步的瞭解)。


     在東亞所求學期間,我跟著老師與同學念了一些跟經濟本業無關的書,但老實說,這些書對我的影響遠比我自己理解的更深,其中關於西方批判哲學(特別是馬克思主義、正統馬克思主義、西方馬克思主義、新馬克思主義、法蘭克福學派等等)的研究與閱讀,當時雖然感到辛苦,卻對日後自己的世界觀與認識論產生了非常有意思的影響。


     延續法蘭克福學派的關注,自然就會碰到海德格的現象學,不過對於現象學、詮釋學的理解,以及其後的解構、殖民等理論的研究,由於當時沒有投入足夠的時間與精力,因此搞不太懂。然而有讀就會有收穫,雖然看不懂,但卻因為這樣而認識了漢娜鄂蘭。今天就是想要想各位介紹一下她的一個著名觀點:「邪惡的平凡性」(the banality of evil)。


     簡單來說,我們常以為「邪惡」的出現往往會是跡象明顯或是惡行昭昭,或是產生於極端、成形於仇恨,也就是壞人、壞事看起來一定是不正常、不一樣的;然而鄂蘭卻指出,其實邪惡還有另外一種外表,那是以一種十分平凡無奇的面貌,以一種簡單、低調的模式而出現。


     這個觀點是產生在一九六零年代初,當時鄂蘭以「紐約客」雜誌特約記者的身分前往耶路撒冷採訪一個審判,她在這個過程中產生了上述的理解與認識。那麼究竟這個審判有什麼了不起呢?會讓鄂蘭出現了上述的想法。這主要是因為這個審判的對象,也就是被以色列情報人員從阿根廷綁架的納粹戰犯艾希曼(Adolf Eichmann)。


     艾希曼是誰?這個人就是在納粹德國時期負責執行猶太人「最終方案」的傢伙(見下圖)。

 

 clip_image008

      艾希曼並不是什麼高官,不過就是一名黨衛軍的中校處長,但是他任職的中央保安總局卻是進行大屠殺的關鍵部門,而他擔任處長的猶太人事務處,又是直接執行屠殺猶太民族的部門。在1942年,艾希曼出席了「萬湖會議」,其被要求負責執行所謂的「最終方案」(也就是將猶太人全部屠殺)。萬湖會議於1942年1月在柏林召開,根據會議決議,「最終方案」一旦發起,艾希曼的辦公室就發佈命令,指示何時、何地開始驅逐。艾希曼曾數度親自視察集中營的屠殺設備,監督其相關施工的進程與器械的整備,此外,把猶太人移送集中營的運輸與屠殺作業大部分都是艾希曼負責。


     根據估計,在被屠殺的600萬猶太人中,大約有200萬猶太人的死跟艾希曼有直接的關係。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艾希曼被美國俘虜,但之後逃脫,跑到阿根廷。不過在1960年,傳奇的以色列情報部門「摩薩德」查到了他的下落,並且於1960年5月11日將其逮捕。  


    1961年2月11日艾希曼於耶路撒冷受審,而鄂蘭就是來此觀察審判並為「紐約客」發文。那麼她為什麼要來呢?一方面是生活與研究上的需要;另外一方面,她也是猶太人。  


    這整件事情看起來很簡單,就是以色列為了戰爭死難的猶太人討公道,故把戰後逃亡的兇手抓來接受審判。


     然而這件事情在鄂蘭的眼中卻不是如此簡單,鄂蘭將在「紐約客」連載的報導結集後出版,書名為「艾希曼在耶路撒冷」(Eichmann in Jerusalem),而這本書中的主要觀點就是「邪惡的平凡性」。


     在鄂蘭聽審的過程中,她發現:艾希曼是一個生活簡單的普通公務員,他熱愛家庭與子女,並不是一個仇恨猶太人或品行頑劣的德國人,他只是像所有的德國公務員一般,執行上級交代的任務,提供領導政策執行的最佳方案。


     艾希曼曾說道:「我發現以服從和接受指令為基礎的生活,確實是一個舒適的生活。這種生活讓一個人對思考的需要減到最小。」換言之,艾希曼只不過是奉命行事或是盡忠職守罷了,只不過他的命令是要屠殺猶太人,而他也以超高的效率來完成上級的使命。


     那麼鄂蘭好奇的是,面對這樣的情況,法律怎麼能判艾希曼有罪呢?(這個問題由於涉及戰爭法,已超出我的專業範圍,沒辦法為大家作清楚的解釋)在法庭上,艾希曼宣稱自己是服從希特勒的領袖意志,而且軍人以服從為天職啊!他只不過是忠實地執行政策,所以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需要感到愧疚!


     艾希曼的態度讓鄂蘭開始對事情有了不同的想法,鄂蘭發現:原來像屠殺猶太人這麼一個可怕與罪惡的事情,當艾希曼或其他人在接受上級指示,而放棄自主思考與理性判斷之後,邪惡反而因此被「除罪化」、「正當化」了。當大家都以奉令行事的態度來執行上級所交待的殺人行動時,這遂讓邪惡的事情以一種日常的、慣例的方式被完成。

     鄂蘭指出:原來邪惡的罪行並不一定只限於某種狂熱或偏激的反社會狀態;像艾希曼這種心理狀態正常的普通人由於不願自主判斷,以一種「不過如此」、「那又如何」或「奉命行事」的心態執行任務之後,遂縱容了邪惡的發生而犧牲了正義。

     而這正是另外一種導致邪惡發生的原因!


     鄂蘭指出,雖然許多的戰犯認為,戰爭時期他們殺害無辜百姓是執行命令的行為,按照當時的情況,所以其之行為並不違法。但她以為,這就是一種「邪惡的平凡性」。它以職責作藉口來允許邪惡的發生。而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因為當職責成為替自己開脫的藉口,那麼犯罪就會成為某些人的職業,罪犯反而會以此為榮。


     鄂蘭此處的分析與康德哲學的命題出現了交流,康德認為:個人的意志是來自於自己的建構立法,人類辨別是非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除了經驗也有先天之處,而不全然是從後天獲得,這套自然法則適用於所有情況。而人正是透過理性轉換經驗而產生判斷與選擇的能力。


     所以當艾希曼不斷地自我澄清,不斷說明自己不過就是奉命行事時,但是他卻忽略了,正是因為他放棄分辨是非的判斷能力,才使得他成為希特勒惡行的「幫凶」。


     耶路撒冷地方法院的說法也表述了類似的立場,法官們指出:「依我們看來,把受害者送往地獄的法律和道德的責任,不比他親自執行死亡的責任小,甚至是更大。」


     對艾希曼的審判結果,延續了紐倫堡審判對於戰犯罪行所設立的規則:一個人因為接受軍事命令而犯下罪行,他將承擔作為一個人的法律責任,沒有豁免權。而鄂蘭對於「邪惡的平凡性」之分析,讓我們看到邪惡發生的另外一種面貌,對此我們並不陌生,因為這種事情也曾在台灣的歷史上出現過。  


    六十年前的「228」事件,以及現在陳水扁違法事件。

  

    前者,21師的作為跟艾希曼無異;而後者呢?當時的民進黨與國家行政部門對於陳水扁的態度也出現了「平凡的邪惡」?陳鎮慧不就正是「艾希曼化」的最好例子?我們這個社會為什麼總是會因為「邪惡的平凡性」而受傷?我想大概是因為大家都習慣了奉令行事與見怪不怪。那麼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恐怕是因為大家不願承擔公共批判的政治責任,也間接地放棄了對於是非的理性判斷。  


    當台灣社會對於公共政治的論述聲音逐漸蒼白而無力之後,「大家都能接受,那麼我就可以接受」、「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麼我也就沒有意見」等等的觀點也就成為流行。老實說,這種想法,我也有,因為這不就是……「我發現以服從和接受指令為基礎的生活,確實是一個舒適的生活。這種生活讓一個人對思考的需要減到最小。」……我也出現了「艾希曼化」的現象。 

 

    不過,各位不用擔心,艾希曼受審時曾經說道:他沒有聽到能夠喚醒起良知的聲音。而我……有!我的鄂蘭告訴我,道德勇氣的重要性,而艾希曼的故事則讓我知道,人處在不義之中,想要抵抗邪惡會有多麼的困難。那麼究竟該怎麼辦?老實講,我也不清楚,而我所能禀持的態度不過就是,隨時體察人性,不要同流合汙,並保持發揮道德勇氣的智慧(或是珍惜、愛護與鼓勵那些擁有道德勇氣的人),也就是說,雖然作不成大警鐘,但是起碼可以當個小哨子。


    雖然作法可以不同,但是面對邪惡,善良的人真的是不能保持緘默!這是我在228的晚上,對於自己、對於台灣所做的反思,也希望悲劇不再,但願眾生平安。

 

(最後推薦吳乃德,「邪惡真的『庸常』嗎?」,中時電子報,2009/2/27,http://news.chinatimes.com/2007Cti/2007Cti-News/2007Cti-News-Content/0,4521,11051401+112009022700458,00.html。)

研究手札與讀書摘要 - Windows Live

Article‎ > ‎宋國誠‎ > ‎Philosophy‎ > ‎

《閱讀左派》重建公共性:行動與冥想 - Hannah Arendt的「反平庸」革命論


 

文/宋國誠(文化評論家)

處 在極權主義、納粹暴政、史大林專制、戰爭與流亡等等極惡處境的威嚇下,卻從不放棄對這個冷酷時代的熱情思考,從不放棄試圖從一片惡水劣土中尋找善花良果的 信念,這就是漢娜.阿倫特(Hannah Arendt, 1906-1975,另譯為漢娜.鄂蘭)一生的信念。阿倫特1906年出生於德國漢諾威一個猶太家庭,雙親都是社會民主黨黨員,同情並支持社會主義。阿倫 特的母親是一個進步主義者,是德國共產主義女革命家羅莎.盧森堡(Rosa Luxemburg)的崇拜者與追隨者。

在根據諾貝爾文學獎得主(2002)因惹‧卡爾特斯(Imre Kertesz)著名小說《非關命運》(Fateless)所拍攝的電影中,一位猶太少年可維(Gyuri Koves)在毫不知情之下被載往集中營,歷經了人間最嚴酷而殘忍的勞役和虐待,雖然猶太少年在垂死之際獲得解救,但其他為數在六百萬以上的猶太人,至死 仍無法想像這人間災禍難道僅僅來自「猶太」這一種族身份?作為一個德裔猶太人,從對自己民族災難的思考進展到對全人類危險命運的關懷,是阿倫特一生著述的 主線。但和許多其他猶太思想家不同的是,阿倫特不只是把「大屠殺」看成是納粹一幫人的罪惡,而是人類普遍之惡的結果。是誰?是誰擁有或被賦予了什麼名義可 以如此對待猶太人?為何行惡之人始終無法認知自己的惡性?為何猶太人註定遭受如此命運?為何他們沒有發聲和抵抗的權利?

黑暗時代的苦難之思

阿 倫特的思想和理論始終來回在兩個軸線之間,一是歷史的黑暗與災難,一是人性的本質與變異,而居於軸線之間的核心範疇則是「思」(thinking),一種 「政治思考」或稱為「良心判斷」的認知與行動力。然而,阿倫特的「思」並不是「為思而思」,也不是一般的職業之思或玄想之思,而是「苦思」,為苦難而思, 為尋找人類苦難之根源而進行的公共性思考。

阿倫特是歷史上第一個探討極權主義的哲學家,然而,1958年出版的《極權主義的根源》(The 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以下簡稱《根源》)一書卻不只是在探討納粹或史達林專政的罪惡史,而是在追溯極權主義在西方歷史中的原生性與因果性。 《根源》既不是一部意識形態批判,也不是極權政治的經驗性描述,而是關於極權主義歷史成因、結構要素和形成條件的綜合分析。阿倫特不是把極權主義看成獨特 的、突發的「納粹現象」或「史達林體制」,而是西方文明崩潰、民族國家解體、國家暴力極端化、大眾社會疏離化和人性冷漠化的結果。 在阿倫特看來,極權主義不是地方的、局部的,也不是個人的、偶然的,而是「史無前例」的,人類至今所有的知識與概念都無法描述或捕捉這一巨大而危險的現 象。為什麼慘絕人寰的滅猶屠殺會發生在浸淫理性主義最深厚的德國?為什麼不是別的種族而是猶太人成為種族主義攻擊的核心?實際上,種極權主義早在希特勒和 史達林前一個世紀甚至更長的時間裏,獲取了自身成長的歷史力量。簡單地說,不是希特勒、史達林製造了極權主義,而是歷史、社會、文化、人性,共同造就了獨裁者希特勒和史達林。在阿倫特眼中,希特勒和史達林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人物,因為極權主義絕不是某個極權者「個人性格」的產物,極權主義所迫害的也不是具有敵意的個人或團體,而是 「全人類」。一個犯下「反人類」之罪的體制,絕不是來自個人的野心或變態。如果極權主義不是從歷史條件和人類思想汲取犯罪的說辭和藉口,如果不是從理性主義和政治現代性那裏截取暴力偽裝的合法性,如果沒有群眾的盲目與支持,那極權主義就什麼也不是。

平庸之惡

在 《根源》中,阿倫特試圖把極權主義視為資本主義、帝國主義、種族主義、官僚行政等等的組合體,她把極權主義視為「成熟的帝國主義」、「極端的部落民族主 義」、「官僚獨裁主義」等等。這些論述並沒有獨特之處,在其中可以清楚看出與馬克思主義、羅莎.盧森堡理論的繼承關係,但獨特之處在於,阿倫特把極權主義 關聯到政治倫理與道德勇氣的因果分析之上,把極權主義不只是看成一場災難、錯誤、危險或野蠻,而是人性的衍生物。如阿倫特所指出的,人們對於極權主義這種 「作為歷史之惡」的麻木、無知、順從和不抵抗,一種因為道德的墮性而導致行動的匱乏和反抗的退卻,才使得一切人性之惡具有形成廣延的、組織的、謀劃的可能性。屠殺、迫害、鎮壓,歷來皆有之,專制體制從來不是一夕形成的,集體暴行也不是一呼百應的,但人們何以讓極權主義演變至如此登峰造極的地步?在阿倫特看來,極權主義是在公共領域的瓦解和孤獨個體形成之後才出現的,前者使極權主義因缺乏公民權利的約束而獲得超越法律的暴力,後者使極權主義因缺乏良心的抵制 而不受阻撓。而猶 太人由於「無國籍公民」的處境,孤獨、冷漠、絕望是這個種族普遍的生活態度,由於被排除在政治共同體之外,猶太人成為一種「沒有擁有權利之權利」的群體, 正是這種「非共同性」,一種人類中的「異類」形像,不僅使猶太人自認對公共事務不必負責,也使非猶太人覺得不必為迫害猶太人的罪行而負責。 阿倫特並非把「屠猶」的責任歸罪於猶太人本身,但不思考、不行動、不參與、不負責,造就了一種「庸人哲學」,一種非政治的、非公共的、適應與支持一切既成 事實並自許清高的意識形態,換言之,作為人卻不以人的存在去思考與行動,是一切「非人」的罪惡得以肆無忌憚的根源所在!

人類處境:真實的與虛假的

由於深刻體認到不思考、不行動、不負責的態度是極權主義獲取任意作惡的力量,阿倫特格外重視「行動」與公共性在遏止和緩解極權體制上的重要性。在 1958年出版的《人類的境況》(The Human Condition)一書中,阿倫特提出了一系列關於自由、公共領域、真實政治、行動等概念,其目的在試圖恢復人的真實條件以扭轉現代世界「非人化」的倒 逆境況。

阿倫特高度贊揚希臘城邦政治,因為「城邦」(polity)是西方歷史上建構「公共領域」的優質典範,它是西方哲學與倫理規範的泉源,體現了公民文化 (civic culture)、社會有機性、法治、容忍差異、協商討論等等「真實政治」(true politics)的內涵和「政治人」的素質。然而,希臘城邦作為一種「市民/公共」政體,已經被人們所遺忘,城邦體制下的「政治人」已被現代官僚政體下 的「勞動人」所取代。通過對希臘城邦的回憶與重估,阿倫特看到了現代政治─一種以官僚行政為支配的虛假政治,和一種以物性勞動為核心的消費社會,如何瓦解 和破壞了希臘城邦的公共政治體制,這種破壞性結果表現在,人們把終生屈從於生理必然性的勞動視為生命和價值的全部,以及「自由」淪為「私概念」並僅僅充當私領域消極的防衛工具,公共性喪失和人際冷漠:個人既失去信守承諾的能力也失去容忍寬恕的雅量。而改變這一破壞性結果的途徑是:恢復公共性,以及通過行動投入公共領域以重建自由人的真正聯合。 


在 《人類的境況》(The Human Condition)一書中,阿倫特建立了倍受當代政治學家所推崇的「公共領域」和「行動理論」。從希臘城邦政治到現代政治,阿倫特提出了在真正人的意義 的自由觀念,並通過人類處境的歷史變化,指出人對世界應該進行的思考與承擔的責任。

公共領域:自我與他者的開顯

「公 共領域」(public sphere)不只是一種公眾集合體或一般的社會團體,而是指一種獻身的、創造的,在互動中建立互認、互利與互享的社會空間。公共領域也不是指倫理組織或 利益團體;倫理團體以血緣、姓氏、家族為聯合,其內涵只是親密和友誼的關係。公共領域超越這種臍帶組織或血統結盟,因為血緣的內在約束性只是將個人融解在集體的認同中,從而使「誰是主體」的反思性顯現消失匿跡; 公共領域當然也不等於利益團體,因為公共領域超越了階級和行業的特殊利益,而且超越了一切排他性 利益的競逐。實際上,公共領域超越了社會學意義上的集體組織,它類似一種「論壇」(forum)或「劇場」(theater),它提供了一種生命本質之戲 劇化(dramatizing)的表演空間,讓分離的個體隨時自由地聯合起來。作為一種社會舞臺,公共領域是「互利」(inter-est)與「互主」 (inter-subject)交織化的場所,它信守尊重、承認與團結的價值:

公共領域是存在之戲劇的發生地點,它的舞臺是「互利」(inter-est),這是一個現世的空間,在分離個體的同時又將他們聯合起來。因此,它以多樣性為基本條件,它提供一個舞臺,讓個人之生命本質在其中通過話語和行動之交流而獲得自我的開顯(註1)。

阿倫特借助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存有之「開顯」(Erschlossenheit)的概念,在社會存有的意義上,寄望通過公共領域以建立自我與他者互為提升的行動模 式。在海德格的體系中,「開顯」意指「解蔽」,也就是除去一切自我沉淪和墮落的無知和遺忘,通過解蔽之後澄明的心境對真理進行思考。海德格的思考是指一 種「理解行動」(或「詮釋」[Ausbildung, Apophansis]),這種行動不只是行為或動作,而是一種具有豐富內涵、既指向自身也朝向世界的「籌劃」。正是這種籌劃使存在具備了開顯性與可能 性,使「存在者」在世界中可行,亦使世界成為可知。阿倫特準確地掌握了海德格「籌劃」概念中的雙重指向性,亦即自我與世界「互為開顯」的積極作用。一方 面,公共領域因為人的投入與聯合,使它成為一種容納多樣性並證明人的能力的「顯示空間」,因而也就是「共同的世界」(common world);另一方面,在公共領域中行動的人,不是那種為了基本生活資料而勞動的動物,而是創造性的人,一種能思、可行、負責的人。

行動:冥想與投入的結合

阿倫特在批判性的繼承馬克思的勞動概念之後,提出了不同於馬克思以「物」的世界為對象而是以「公共/生活」世界為對象的「行動」概念。阿倫特批評馬克思在並未真正超越古典經濟學視野下將「勞動」(labor)定義為人的本質,並且將勞動區分為能動性的「自由勞動」和奴役性的「異化勞動」,但馬克思同時又宣稱,獲得了解放之後的社會就不再有異化勞動。然而,這種脫離「必然性」─自然本身的制約性與人對自然的強制性依賴─的期望,實際上又寄託在另一種必 然性─科技所帶來的富裕性─的依賴之上。於是,「解放」成為「一種在生產性的奴役和非生產性的自由之間的艱苦選擇」(註2)。實際上,這種捲入對自然之必然性更大的依賴來尋求擺脫同樣也是自然依賴性的期望,只是一種「解放的弔詭」。只要人類依然處於生產、流通、交換、消費的循環中,沒有脫離「物的勞動」的約束,只要人類處於以自然為對象重覆進行新陳代謝的迴流中,人的解放就沒有可能。

於是,阿倫特將人的活動分為「勞動」(labor)、「工作」(work)和「行動」(action)三種。前兩種都是以物的世界為對象的消費性或 暫存性的活動,只有「行動」─一種能夠進入歷史敘事並成就「不朽性」(immortality)、實現「真實政治」的活動,才是不以「物」為中介而直接與 他人交流的活動。依據阿倫特的本意,行動其實就是「公共領域的建構性活動」,一個不同於「私領域」、能使人通過語言積極參與政治生活的場所。行動是人類意 識發展最高階段的產物,是真正高於勞動、工作之上的溝通性、自律性行動。在阿倫特看來,只有行動中的人才會把冥想生活(vita contemp lativa)和積極投入(vita activia)結合起來,才能使人進入歷史與世界,產出不朽與永存性。

回歸康德:平庸之惡與「判斷力」

面 對「艾克曼大審判」(The Trial of Adlof Eichmann)(註3),阿倫特寫下了發人深省的《艾克曼在耶路撒冷》(Eichman in Jeruselem)一書,她分析了人性的「平庸」(banality)如何成為歷史災難中製造罪惡的媒介。在阿倫特看來,被世人視為冷血殺手的艾克曼並 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妖魔鬼怪,他不過是個普通的、平凡的、和你我長相相差無幾的人。他之所以簽下「最後處置」(final solution)─屠殺猶太人的命令,是出自一個再平常也不過的動機,那就是服從,他之所以犯下瀰天大罪,是因為他根本「不思考」,他只是像機器一般順 從、麻木和不負責任。「平庸」是指一種「無思性」(thoughtless)和「無判斷」(disoriented),是一種深植於人性中對道德的輕率、 逃避和扭曲的「反人性惡性」。通過對審判的親身觀察,阿倫特對「邪惡」(evil)有了更深的體會。邪惡不是什麼卑鄙到超乎平常的東西,也不是什麼高深難懂的現象,它只是一種人性,一種膚淺到無視他人的痛苦、輕信崇高的謊言、對是非善惡的分野無動於衷的人性。因此,艾克曼的罪惡不是「反猶」,而是「反人類」,一種背叛人類正義、扭曲人類善惡之分的罪。實際上,阿倫特對審判本身感到失望,因為審判本身應該針對「反正義」的人類之罪而不是針對某種區域性的種族政策,但審判本身只是在實現譴責、痛斥與報復。問題是,報復永遠不會等於正義,人們若不能體察「平庸之惡」(banality of evil)的本質,正義就永遠不會到來

正 是對「艾克曼事件」痛苦的深思與領悟─在所有被賦予的人類能力中,「判斷力」作為一種辨別是非、美醜的能力,佔據著人類世界無可取代的中心位置─晚年的阿 倫特轉向了康德,儘管這項努力因阿倫特心臟病猝死而沒有完成,只留下《精神生活》(The Life of the Mind)第一卷「思維」、第二卷「意志」以及第三卷「判斷」的殘篇。但阿倫特留給人們的不只是這些。作為一個成長在黑暗時代並對人類之惡作出深度思考的 思想家,她使人們認清一個啟示:歷史一如黑夜,人們在黑暗中酣睡,醒來卻一無所知,只有依靠深思與行動,才能使人類不致在歷史中長眠不醒。

註1:Hannah Ardent, The Human Conditio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8, p. 50
註2:The Human Condition, p. 105
註3:阿道夫.艾克曼(Adolf Eichmann, 1906-1962)是納粹「蓋世太保」猶太處處長,官階少校。二戰期間,5百多萬猶太人死在他的手下,是一個雙手沾滿猶太人鮮血的惡魔。戰後化名逃往阿 根廷,1960年以色列特工在阿根廷將藏匿多年的艾克曼抓獲,秘密押回耶路撒冷印行審判,1962年遭處死。審判開始前,阿倫特向《紐約客》(New Yorker)寫信,表示願意親自前往旁聽並撰寫報導。報導內容後編成《艾克曼在耶路撒冷》一書。

*************************************
http://pots.tw/node/628
http://pots.tw/node/664 

名家精選》胡忠信:馬英九的瓦倫達效應

文/胡忠信
2013.06.28 / 10:43

匈牙利裔的美籍走鋼索人士瓦倫達於六月二十三日以二十三分鐘跨過大峽谷,成為史上第一人;去年,這位瓦倫達第七代傳人亦跨過尼加拉瀑布,一洗瓦倫達第五代在波多黎各落下摔死之「瓦倫達效應」。

管理學大師華倫‧班尼斯(Warren

Bennis)在探詢瓦倫達五代傳人摔死以後,從其遺孀得知,每次練習時,瓦倫達總覺得不對勁,唯恐落下摔死,由於練習時信心不足,等到真正上場時,果不其然掉下了鋼索。班尼斯意有所指分析,領導人必須具備信心,才能服眾,否則無法成為有效能的管理者。

近兩週以來,巴西民眾由於不滿公車費率上漲,由小規模示威不斷擴大,最後釀成全國串聯一百二十萬人上街,巴西總統羅賽芙緊急取消訪日行程,與示威者對話,並允諾以五百億美金投入包括交通運輸在內的基礎建設。

羅賽芙出身左派游擊隊並因政治因素入獄,至少他深知民怨之所在並有心解決問題。以英國思想家約翰‧彌勒的理念加以分析,政府的職能退化猶如溜滑梯,如果在關鍵時刻不改弦易轍、懸崖勒馬,整個社會就如奔車朽索般往峭壁下墮落。政府職能退化,也就是「進化論」所說的近親繁殖、雌雄同體,政府的頭腦決策圈窄小,世界觀有限,對國際經濟形勢誤判,就會造成「倒退嚕」後果。

台灣行政院主計總處於六月二十四日公佈實質平均薪資,竟然是退回十六年前水準,也創下了二00九年金融海嘯後的新低,另據主計總處統計,台灣百萬以上勞工超時工作,薪資結構未見改善。

六月二十五日閉會前的立法院臨時會,朝野政黨在大打出手的作秀下只通過了修正證所稅,至於爭議甚大的國教十二年、核四公投案、兩岸服務貿易協定均束之高閣再議。

以國民黨在立院的絕對優勢,上述法案強渡關山並非難事,問題是馬英九在處理相關事宜均未進行黨內溝通、協調,有些內容連立法院長王金平都未被告知,自己陣容都大為鬆散、鬥志全失,如何期待國民黨籍立委挺身而戰?台北市議員秦慧珠戲言馬英九「年老色衰」,多少點出了事實,如同毫無信心走鋼索的瓦倫達五世,愈走下去愈心驚膽寒,最後難逃墮落谷底的命運。

總統職務做好,黨主席、立法院黨團順水推舟,黨務、立法自然水到渠成,蔣經國、李登輝都運作自如,體悟其理。總統職務做不好,正如馬的四隻腳成為「跛腳馬」,把馬尾當義肢也無濟於事,馬英九將七月行程安排為黨主席連任而奔波全台,正是捨本逐末把馬尾當馬腳,他會說出「每一個政黨都可以有黨產,因為沒有黨產,根本沒有辦法運作。」

馬英九把過去「黨產歸零」的談話有一百八十度翻轉,只能說他心中除了擁有權力以外,還有什麼理想可言?過去挺馬不遺餘力的出版人郝明義脫口大罵馬英九「愚昧、無能、粗魯而自我感覺良好地倒退」,與上週高育仁兩度批馬,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無能」不是已成為全民對馬英九的共識嗎?

李登輝日前透露,他當初在「凍省」爭議中若與宋楚瑜相互退讓一些,「對台灣可能會比較好一點。」李登輝對時局有感而發,動機無從判斷,但人生畢竟無法重新來過,今天當家的是馬英九,各種「後設歷史」已無意義。

經過陳水扁執政末期的活生生教訓,台灣選民似乎沒有醒悟,仍然對政治領袖如此縱容與放任,馬英九已一籌莫展,只是在「擺爛」而已;但馬英九的支持者與選民卻陷入了「集體的心靈軟弱」與「集體的精神分裂」,任令情況不斷惡化,抱著宿命再忍耐二年多任期,民主政治就是「自作自受」的奧義在此。

馬英九「年老色衰」事小,正如他幾天前的健檢報告「肛門口有兩塊息肉」,大家也不會在乎;但「貞婦白頭失守,一生之清苦俱非,看人看下半截。」馬英九如此自我毀滅又影響台灣的命運與走向,那才是大家真正擔憂之處。

(本文作者胡忠信,資深政治評論家,中華聯網5TV談話性節目《現代君王論》主持人)



本文於 2016/06/26 06:20 修改第 2 次
回應 回應給此人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50415&aid=4925790